“大臣们不同意将太妃太嫔和一部分宫女放归娘家，儿臣就在朝上算了笔账。
皇宫禁苑的开销，单只吃喝每年就要花费出去百十来万两银子。
再加上夏冰冬炭、四季布匹、车马仆从等，一年怎么也要四五百万两雪花银。
赫赫狼子野心，再不能当疥癞之疾，早晚要彻底除了。
眼下不省出来粮草军饷，等用兵打仗的时候都来跟儿臣来哭穷。”
予泓刮了刮茶叶沫子，手肘支在象足矮桌上道，“两位王叔早想接生母、养母到府上住。
直言这是皇家家事，轮不到他们插嘴。”
周玄凌死后，陵容越发松散懈怠。
她眯着眼躺在贵妃榻上，听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何踌躇满志，如何大刀阔斧。
“你惠母妃明日就要启程了。
若有时间，不妨和哀家一起去送送他们。”
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眉姐姐就是心急，天寒地冻的，跟淑太妃一样明年开春再走多好？”
敬淑太妃准备在来年护城河开化的时候离宫。
至于欣贤太妃，她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还没定。
是了，欣贤太妃打算回蜀中住一阵再回来，毕竟她还放不下两个女儿。
淑和要守孝三年才能出嫁，淑和的妹妹淑阳更小，离不得母亲。
予泓放下金边琉璃茶盏，笑说，“惠母妃思乡心切，路上慢慢走就是了。”
廊下，新杨笑着敲了敲明瓦窗让陵容看院里的一大两小。
淳儿正陪胧月和治儿玩闹，她一脚踹在梧桐树上，落下纷纷白雪。
胧月惊叫了声躲开，唯有腿短的治儿被雪星子兜个严实。
予泓对着窗外怀念道，“从前淳母妃都是带朕玩儿的。”
“你都多大了？以后你才是领别人玩的那个。”
予泓意有所指，“治儿和渭儿都好，可润儿弟弟还在生儿臣的气呢。
昨日去看他，见到儿臣不请安行礼，先把自己的眉毛盖住了。”
陵容忍不住笑出声。
予润的眉毛长得像生身父亲。
那个慌乱的下午，泓儿让嬷嬷按住了润儿的手脚，照着镜中自己的眉形拔掉了润儿的眉毛。
泓儿没问过陵容关于予润的事，但他对眉庄和予润显露出了极度的宽容和优待。
更是将眉庄的位分提到贵太妃，胜过敬淑太妃。
陵容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是予泓考虑她和眉庄更为亲厚的缘故。
陵容怅惘道，“等她们都走了，明年上林苑的花可寂寞了。”
“诸位母妃们还在宫里，母后想赏花，不如叫人陪您去倚梅园看红梅。”
陵容“嗯”了一声后，阖眼假寐。
半梦半醒时，宫人来禀甄珩甄将军前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予泓划着案上的茶水渍，犹豫道，“母后，常言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母后爱儿臣，所以费尽心力为儿臣做了种种打算。
不止如此，儿臣也曾见过惠母妃与母后之间的扶持惦念。
儿臣想，这世间所有的真挚大约都是要为对方‘计深远’的。
若有人空执一颗所谓的真心，自以为情深不悔，但对受者全无用处，又全然不顾受者的为难，那也算不得什么。
是吧，母后？”
陵容抿唇笑道，“哀家给你的文臣武将的名单，你先提上来，等慢慢熟悉了再委以重任不迟。
赫赫那边过了时疫，保不齐会欺你年幼登基，还要卷土重来。
甄将军熟悉赫赫和北境，由他领兵最稳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