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安轻轻舒了一口气，他看到一缕若有若无的光芒游荡于纹路之中，证明王道林的神魂保存完好，三魂七魄并未受损。
“大师兄，你还好吗？”
“我很好。小师弟，许久不见，你竟憔悴如斯，是不是师兄给的压力太大了？”
李季安眼眶湿润，赶紧别过脸去擦了擦。
“没有，就是在草原上闲逛。”
王道林心疼地叹了口气。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说起来轻松，听起来潇洒，但每日都要连续杀人，不分有辜无辜，持续近一年，李季安的精神已经近乎崩溃。
他将安北都护府的中高级将领、文官杀了一大半，凭一己之力把草原上的官僚体系打崩，并推动了罗飞遗留下来的太保们相互攻伐，使之短时间内没有南下的能力。
罗月涵的承诺不能当真，所有的事情必须动手去做。
这过程，要多血腥就有多血腥，每个人都是他亲自动手解决。
“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入宫。”
墨文博心里猛地一缩，问道，“还是杀人？”
李季安沉默了。
王道林长叹一声，“要不算了？你解决了夏唐北部的威胁，对得起所有人。”
唯独对不起你。李季安在心里回答，嘴上却说，“外面好大雪，师兄要不要出去看看？”
“好啊。”王道林欣然答应。“往城里走，我想看看里面的百姓过得怎么样。”
李季安捧着剑，重新贴一张符上去，盖住王道林的阴气，并使之不受阳气侵蚀。
墨李二人并肩行走，惊雷剑被李季安捧在胸口。
万籁寂静。走在被雪覆盖的路上，每一步都伴随着脚下“吱吱”的声响，那是冬日特有的旋律，清脆而悦耳。两旁的店铺，门扉紧闭，只留下温暖的灯光从缝隙中透出，为这寒冷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温馨与安宁。偶尔，会有一只流浪狗悄悄穿过雪地，留下一串细碎而杂乱的足迹，随即又消失在茫茫雪海中。
“你不要这样捧着，太扎眼。”王道林无奈地说道，“剑是竖着还是横着，对我并无影响。”
李季安哦了一声，改为单手提剑。
三人沉默无言，缓缓而行；一边走，一边欣赏这难得的雪景。有巡城司和守门的官兵看到墨文博，远远避开，不敢靠近。
“老四，真想不到，还有人怕你这个小胖墩。”王道林笑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怕你？”
墨文博回答道，“上次带你回京都，想入城给老五买几副药。这帮孙子百般刁难，竟不许我入城。”
“你不会为了这点事就大开杀戒吧？”威王道林无奈道，“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翻进去就好了。”
“没有，我让这帮龟孙上吐下泻七八天，腰都直不起来。”
三人一起笑了，轻松入城。
街道宽阔，积累着皑皑白雪，所有的脏乱阴晦之物之物都被暂时覆盖；几个调皮的孩子开始团雪球，被家长一阵呵斥，提着耳朵拉回家里。
他们穿过小巷，来到一处学堂。这里是宋宜嘉当初一时兴起所建，中途荒废过一段时间，在杨宇轩的坚持下重新开放，并聘请了十余先生。现在已经有很多孩子端坐其中，有模有样地跟着先生诵读。书声琅琅，稚气未脱。
剑身轻颤，似乎很满意眼前的一切。
王道林深吸一口气，可惜再也闻不到冷冽的气息；巨大的雪花落下，穿过他的身体、落于剑身，没有一丝阻碍。他这才确认，自己已经不再属于这个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