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严皱眉道，“寺监，不要拂了慧觉师兄的好意。”
钱无执叹了口气。
智明道，“烦请大师，先消除慧觉的痛苦。”
盘苍上前，顺着慧觉的鼻腔放入两只细长的蜈蚣。蜈蚣进入之后，慧觉颤抖的身体立刻安静了下来，剧烈起伏的胸口平缓下来。
“你也过来，”盘苍指着钱无执，“不要动就可以。不疼的。”
盘苍干枯的手指朝慧觉的眼睛伸了过去。众人纷纷闭目或转身，不敢再看。
“好了。”
法严低宣佛号，睁开双眼，身前的慧觉已经溘然长逝，双目紧闭。
钱无执的眼睛被盘苍用布条绑住。
“不要睁眼，每日换布一次。三天之后的晚上揭布，你就能看见东西了。”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法严称谢道，“施主如此相帮，功德无量。不知有什么吩咐？”
盘苍把手放在慧觉鼻子前，两条蜈蚣很快爬出，顺着他的手指进入袖口。“我是来杀李季安的。我的徒弟阿伊莎死在他的手里。帮你们肯定有条件，但不会让你们为难。”
法严等人松了一口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
“什么条件？”智明问道。
“现在还不能说，但请放宽心，不会苛刻。”
“多谢。”众僧人齐齐弯腰行礼。
“多做准备才是你们的正事，李季安还会来的。”盘苍算是第一次正式接触楼兰寺僧人，发现这些人的境界确实高，但在其他方面，显得比较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大师是要留下来等吗？”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他要是直奔楼兰寺，你们在这里当缩头乌龟一辈子？”盘苍摇头道，“我要去找他。”
说完，他跟在一只小蝎子后面，慢慢走远了。
钱无执也想走，但碍于自己的眼睛是慧觉所赠，这般离去，只怕是对不起他。
“把他葬在塔林，我来替他超度。”
五观堂倒塌的时候，李季安趁乱离开。他拉开一段距离后，故意让法严等人看到他的身影，希望引他们来追。可惜他们忙着去救慧觉，让他大摇大摆地走了。
惠明寺是不能呆了，他干脆窜入了草原之中，打算喘口气再说。这是他长期生活过的地方，地广人稀，如鱼得水。草丛、沟壑、石山、峡谷都是他的藏身之所，没人能找得到他。
他随意躺在一片草丛里，望着蔚蓝的天空。惠明寺和楼兰寺是不会动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塔宏能放掉惠明寺，他还舍得放掉楼兰寺？关键是，法严等人已经难以应对，自己如何才能杀掉这个神仙级别的人？
他疲惫地闭上了双眼，不久便发出轻微的鼾声。
微风轻拂，带来阵阵凉爽，半人高的草丛中发出细碎而悠长的窸窣声，仿佛南方那茂盛的芦苇荡。
熟睡中的李季安猛然惊醒，握紧了不曾离手的刀柄。
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地轻柔而零碎，但气息略显散乱，速度又很快，大约是被人追赶。不久后，另一种脚步声沙沙传来，印证了李季安的猜测。他猫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查看对方是些什么人。
他一觉睡到半夜，月亮不知道为什么迟迟不肯升上来。
天地间一片昏暗，夜间逃跑是个好主意，可以很好地隐藏身形，但不能长距离奔跑。视线不佳，容易迷失方向不说，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极容易受伤。
李季安是个例外。
他的眼睛在夜间有些发绿，就像猫的眼睛一样，视力和白天没有太大区别。为了弥补远距离的视觉不足，他召唤了一只夜枭在天空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