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把脸埋在枕头上，尽管咬着牙，哭声还是从枕头里闷闷地传出来，听着就让人揪心。
秦关月站在原地没发出动静，但是高城好像察觉到屋里多了个人，他回头看了眼，迅速把脸埋在枕头里一顿胡乱地蹭。
高城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眯着眼睛整理衣服，“没事，我就是胃不舒服。”
秦关月一脸坦荡荡，完全没有“私闯民宅”的尴尬。
她垂着头盯着高城的鞋尖，不说话。
但是高城有点尴尬，他半天没得到回应，慌忙改口，“不不是，也没有胃不舒服……”
秦关月撩了一下眼皮，终于正色起来，却没追问，“连长，我给你包扎。”
这是高城刚刚在发泄时弄得伤。
“……”高城沉默了片刻，他伸手指着那边，“去那里拿。”
秦关月和高城两个人一同沉默着。高城坐在床上看着给自己的右手仔仔细细包扎的秦关月，他皱眉，“好了好了，再再裹成粽子了。”
“你看我绑的多漂亮啊，还有蝴蝶结呢。”秦关月炫耀似的指了一下他缠着的绷带，语气有点揶揄，“这下不闹毛病了？”
“闹闹什么毛病！”高城别过头，余光却看见她手臂上的青紫，立马伸手就拽着她小腕。
“你这又是怎么弄的？”高城起身去拿柜子上摆着的红花油，语气带着点责备和不耐烦，这明显是为了掩饰他自己的慌乱的，“手！拿过来！”
高城扫了眼自己的大门，语气拔高，“还踹我门了？手给我。”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高城一记带着威胁意味的眼刀就先甩过来了。
这下两人的身份颠倒了，高城强硬地给她摁倒在板凳上，秦关月沉默地看着高城给自己擦药绑绷带。
两人离得近了，高城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秦关月有什么不一样，他皱了皱鼻子，“你抽烟了？”
好像在谈及一件并不重要的事，她的回应格外无所谓，“嗯，本来就会，只是没时间。”
两个人在黑夜里相对无言。
秦关月放缓了语气，“连长，七连很好，那些走掉的人也会很好的，肯定不比在七连混得差。”
高城低声道，“嗯。”
秦关月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硬顶着的高城，叹了口气，“连长，你真的很能死撑。”
高城眯着眼，“嗯？！”
“有时候发泄出来会好很多呢。”秦关月的声音也很低，“想不想找我打一架？我陪你。”
高城无奈地笑了一声，“别瞎说，没有的事。”
“你还不懂我的意思吗。”秦关月的语气有点委屈了，她拽了拽高城已经有些褶皱的袖口。
高城愣愣地盯着她，有点不明白。
秦关月很认真，“我很担心你，连长。你也太强，总是靠着自己。我觉得你很累，有啥都宁愿自己一个人受着，遇到事也不说，自己硬扛，一条路自己一个人走到黑……”秦关月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可你一个人走着的时候……有时候能不能转过头看看我啊？我也在你旁边呢。”
高城被她回击的这个这么直白又坦诚的直球打蒙了，手攥成拳轻微地发着抖。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高城的眼睛在月光下居然泛着流动的光。
秦关月站起身子，嘴角牵起一个明晃晃的笑。她对他张开胳膊，月光披在她的背上，她的笑容晃眼，“连长，限定款的拥抱，过时不候。”
高城没动。
“不要啊？那算了……”秦关月遗憾地放下手。
下一秒她就被高城紧紧地禁锢在了怀里，作为军人那种带着硝烟、铁血和汗水的气息顿时就包围了她。
高城弯腰把她抱住，把头轻轻抵在她的肩膀上，深呼吸，一滴泪就从脸颊滑落，滚烫的泪水滴在了她的脖颈上。
这个怀抱太温暖了，让秦关月的眼眶都有些湿润。
她深呼吸，强忍着不掉下泪。
秦关月小心翼翼地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似的，“没事啊……”
高城一边吸着鼻子一边为自己开脱，恶狠狠地说，“我我这是被你们这帮混蛋玩意传染了！矫情得要死！闹鬼的毛病……”
只是这埋怨夹杂在哭腔里，怎么听怎么没说服力……
秦关月好脾气地顺着他的话，不让这句话掉在地下，“嗯，好，我知道。”
秦关月在他拥抱的束缚里，手借着空隙从包里摸出颗大白兔奶糖，拆开糖纸趁着黑暗胡乱往高城嘴里塞。
“心里苦的时候，吃点甜的，这样心也就甜了。”
高城被这颗糖塞得彻底哑了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