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看着面色诚恳的窦明,第一次明显感觉到前世今生的不同。
若是前世的窦明,早就对她们明褒暗贬、阴阳怪气了。
“昭姐儿、晗姐儿。”身穿玫红色袄裙的王映雪笑盈盈走来。
就像王映雪这样笑里藏刀。
“老爷和五哥都在等你们呢。”王映雪亲亲热热挽上窦昭的手,却是没去碰窦晗。
她说着又瞪了窦明一眼,眼神暗藏警告:“明儿,姐姐们到了怎么不通报一声呢。”
窦明垂下眼。
众人一齐往院子里走去。
后方的赵璋如用手肘顶了顶窦晗,“这王映雪一看就来者不善,你怎么不上去教训教训她?”
窦晗却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种事姐姐随意一出手就能搞定,我又何必毁了她立威的风头。”
“姐姐定是在扮猪吃老虎,你且看着吧!”
赵璋如望着她自信骄傲的面容,默然无语。
彳亍口巴。
王映雪带她们到宴会上,窦世英一见两姐妹就迎了上来。
“寿姑,清阳。”
窦世枢却板着脸,打量着她们朴素的衣着,觉得她们连下人都不如。
窦世英替两姐妹找补说是随祖母,而且这样大气。
王映雪则状似帮忙,将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还想带着两姐妹下去换装,显然是已经达到让她们灰头土脸的目的,但又不能真让她们破坏宴会。
窦昭却避开她,语气不卑不亢,以天灾战事为由,又搬出皇上皇后以身作则号召百官不可铺张浪费一事。
“五伯如今即将升任礼部堂官,升迁明旨尚未下达,便高调铺张,只怕会惹朝堂政敌非议。”
窦晗也附和:“听闻五伯开办升迁宴,我和姐姐还以为是自家人聚聚,想着上行下效,这才穿的朴素,也好为五伯向上面添些好印象。”
窦世枢脸色一僵,恍然惊觉自己最近有些飘飘然了。
王映雪却见不得两姐妹出风头,认为她们夸大其词,恰逢节庆,平民百姓都穿着喜庆,他们同聚共乐也不是什么大事。
“为官者与民同乐自是一桩美事,但身居官场,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窦晗慢悠悠道。
王映雪脑子里除了打压姐妹俩就是为窦明找个好夫婿,整日绕着这个窦宅。但窦世枢却不会将目光仅仅局限于眼前,他知道什么才是如今该做的。
“昭姐儿和晗姐儿说的对。”窦世枢立马吩咐下人撤了彩灯。
散了宴会已不可能,现在只能当作是众人共庆佳节了,好在这宴会也不只是贺升迁。
窦世英让王映雪带窦明回去换衣服,王映雪走时还恶狠狠剜了两姐妹一眼。
窦昭和窦晗都不放在心上,她们与王映雪天然对立,无法转圜。
她们去了赵谷秋的院子里祭拜——赵谷秋忌日将至,这才是她们衣着朴素的主要原因。
望着重开的满树玉兰,窦昭有些感伤,对着过来的窦世英就不由得言语生硬了些,直接挑明了这场宴会不过是让她们姐妹三个供旁人挑选,一切都是为窦世枢的官位铺路。
窦世英虽然心中愧疚却不能忍受窦昭编排长辈,而且他自认这都是为她们好。
“姐姐又没说错。”窦晗站队声援姐姐,“祖母都不曾说什么,爹爹就别操那份心了。”
“清阳。”窦世英失望,“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可是本来就是祖母教养我和姐姐长大,爹爹为什么总凑上来惹人厌烦?”窦晗不解。
难道就凭几箱礼物便算教导与父爱了吗?
“的确,我们就保持如今这般清清爽爽、互不干扰为好。若你想推女儿出去,便朝六妹妹用功吧!”
窦昭拉着窦晗离开。
冷风吹过,窦世英忽觉脑袋突然一抽一抽地疼,捂着头坐下,“寿姑恨我,为什么清阳也变了,不是才三年不见吗……”
疼痛愈发剧烈,像是斧柄破瓜,窦世英大喊:“高升,高升!”
另一边,两姐妹出了垂花门,窦晗见窦昭坏了心情,正想说些作怪话讨她开怀,却没想到撞上了几个青年子弟在评头论足。
窦昭正憋着气无处发泄,伸手就想扯下旁边的竹制测雨器浇他们一身污水,却见一青衣男子语气严厉斥责了他们。
“那是谁?”窦晗问道。
“是邬阁老的独孙,邬善,师承王行宜。”窦昭解释。
“瞧着倒是君子端方。”窦晗随意感慨一句。
窦昭一笑,眼中是窦晗看不懂的打趣调侃,随后用几个铜板引走邬善,扯了测雨器的绳索,让乱嚼舌根的几个男子好好清了清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