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坐。”翟一一指椅子说道。
赵筑邶大模大样的坐下,问青天和刘志咏站在赵筑邶的身后。
翟一笑了笑,看了一眼问青天和刘志咏,笑着说道:“你们三位年纪倒是不大,看你们的衣饰,家世应该不错,敢问来我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问青天耳朵动了一动,笑着说道:“翟先生年纪似乎也不算大,今年也许只有二十四岁吧,呵,常年活动但不练武,身体还是挺好的。”
翟一见问青天说出他的名字,他嘿嘿一笑,手往身后摸去。
“我要是你,我在没有明确对方到底是何种目的的时候,我绝对不会用火枪,因为火枪虽然快,但精度不高,而且说实话,我们三人都能轻松的躲过去。”问青天一笑,揭穿翟一的小动作。
翟一看着问青天,脸冷了下来,随即便说道:“原来是高手,看来是朝廷派来的了?怎么?我又触犯哪位大人的利益了?让我想想,是那个负责送赈灾粮的张大人,还是负责剿匪的李大人?还是负责税收的王大人?”
问青天笑着摆了摆手。
赵筑邶从腰间拿出自己的铁扇,猛地打开,扇着风说道:“不瞒你说,我们三人,不是朝廷的人。”
“哦?你要是不拿出这铁扇,我倒还真不敢信,不过现在看到你手中的铁扇,我倒是有些明白了。”翟一看着赵筑邶手中的铁扇,嘿嘿一笑,松了口气。
“哦?怎么说?你认识我手中的铁扇?”赵筑邶问道。
“这你就不要多问了,赵北,原来是崆峒少门主赵筑邶,久仰久仰。”翟一一笑,对着赵筑邶一拱手。
问青天三人对视一眼,有些发愣。
“看来这两位就是问青天和刘志咏了,两位的名讳我都有所耳闻,久仰久仰。”那翟一对着问青天和刘志咏又是一拱手。
嘿,真是奇了怪了,这小集镇竟然有一眼就能认出他们三人的人,仅仅靠赵筑邶手中的铁扇。
赵筑邶见身份暴露,铁扇不自觉地放下。
问青天看着赵筑邶一笑说道:“筑邶,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冬天扇扇子不好,你看,这就让人发现身份了。”
赵筑邶叹息一声说道:“这这不能怪我吧?我平时都是用铁扇的,天下用扇子的那么多,怎么能确认是我?”
翟一不合时宜的说道:“因为天下人只有你一个人冬天用扇子扇风,而且是铁扇。”
赵筑邶甩了翟一一眼,翟一丝毫没有畏惧,嘿嘿一笑。
“没得玩了,青天,你想问什么你就问吧。”赵筑邶缓缓起身。
问青天一笑,看着翟一问道:“翟一,你是哪里的人?”
翟一看着问青天一笑说道:“我是北地边境长大的人,至于我的家乡吗,我说了你也未必知道。”
问青天笑了笑,又问道:“今日我们三人路过集镇,便见你站在椅子上破口大骂,原本以为你骂的是百姓,后来才听清楚,你竟然是自己骂自己,能和我讲讲为什么吗?”
翟一笑了笑,看着问青天,忽然一愣。
“哦,你是那个骗钱的人,我记起来了。”
问青天苦笑着说道:“我只是对你发钱感兴趣,我没有拿你的钱啊,我也不明白,你为何要给老人发钱?”
翟一看着问青天,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么做,无非是在给大明续命。”
“给大明续命?”赵筑邶眼睛一眯。
“是啊。”翟一叹了口气说道:“我虽然生在北地,但年幼时也是勤奋好学,虽然说不上是学富五车,但也自认饱读诗书,我读了很多古史,我发现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只要是一个王朝巩固之后,便会出现门阀世家,整个国家便会出现一种分割,之前是主人和奴隶,现在是官员和百姓,这是一种绝对对立的关系,只要是一个王朝经过了三百年的时间,便会出现一次战乱,无论是最后平乱了,还是最后换了新的天子,结局都是那些位及人臣官宦世家的消失,虽然,我没办法走到最高处,但我想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当一个好官,也能给大明续上几年,能少一点战乱和死人,我就是造化大了。”翟一说道。
“额这和你自己骂自己有什么关系?”刘志咏一愣。
“这个嘛,嘿嘿,原本这里的官无论是捕快还是衙役,都是高高在上时常欺压百姓的,更别说这里的父母官了,时间长了什么乱事都有,那父母官自然是眼不见为净,就府衙门外的鸣冤鼓,还是我自己掏钱买的。”翟一说道:“而且,当时的官无论大小都是老爷,百姓根本不敢得罪,更别说来这里报官鸣冤了,当然,就算是鸣冤了,也未必有人会管。”
翟一嘿嘿一笑说道:“当时我刚刚走马上任,我以为这里治安是真的好,直到我见到那街头捕快欺负百姓,我才明白,这里,早就是肮脏不堪了。”
“只有把我不当官,不当什么高高在上的存在,我才能和百姓说话,所以,我便站在街头大骂自己,虽然我将自己说的很坏,但百姓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的麻烦自然少了些,当然,也就有来鸣冤的了,你说我骂自己都骂的这么狠,我对付这里的人,我还能手软吗?我三令五申不可欺压百姓,从去年到今年,还真没有几个欺压百姓的官员了,至于那些欺压了百姓的,轻的摘下自己的官帽,至于重的嘛,嘿嘿。”翟一嘿嘿笑着说道。
“当然,我也知道,我现在很蠢,也许十年后的我会骂现在的自己,所以我骂我自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别改变了我原本的本性,我那该有的良心,我见过太多忘了初心的官员,他们原本想的都是为百姓做好事,但当位及人臣的时候,他们的顾虑就多了,牵扯的人也多了,他们没办法,他们以为自己是被逼无奈,以为自己是不得不去做,狗屁,这些人都是狗脑子,他们完全不可不当这个官,没有人求着他们去当官,就现在大明的这些官员,能有几个是好人?”翟一怒声骂道。
问青天点了点头,平时嬉皮笑脸的三人也都收起自己的笑容,一本正经的看着翟一,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官员,或许在大明还有很多,但基本上都是这种小官,但,这也够了,至少一部分百姓可以好好的活着。
“那你为何要送钱给老人,你是真的有钱?”问青天问道。
“我?没钱啊?但是有人给我送钱啊,你不知道,虽然我只是个七品官,但是送到我手里的钱可多的离谱,一年竟然有一百两银子啊,一百两,那是多少普通人家几年的积蓄啊,”翟一说道。
“一百两,嘿嘿,嘿嘿。”赵筑邶和刘志咏对视一眼,身体如连体了一般,动作整齐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那些老人,也不容易,他们的孩子大多死在了北地,去抵御胡人,我能做些什么呢?我只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翟一轻声一叹说道。
武官边境卫国,文官从政安民,或许,翟一以后的路不会太远,或许他这辈子可能就只是个七品官,或许过几天就要摘下官帽,但,能有这一瞬间的烟火,也不枉这人间有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