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落入其中,寻到处山洞,宋延便取出纸屋,往洞中抛出。
纸屋瞬间撑开,其墙壁在雾气的腐蚀中只是产生了轻微的裂响,却无有半点裂痕。
宋延深吸一口气,又取出了“小天道聚引阵”,阵旗分落峡谷,阵盘转动些微,使得周边雾气往此间稍稍聚拢,从而进一步护住纸屋。
雾气浓淡起伏,尚在正常范畴,一个“小天道聚引阵”也只是个小小的“吸力器”,并不会产生异常。
下一刹,他拉着裴雪涵落入纸屋,眼见后者要说话,抬指比了个“禁声”的姿势。
裴雪涵美目扫动,诧异地看着这玄奇的纸屋,可旋即一惊,她虽不发出声音,却还是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墙壁。
宋延早看到了。
随着雾气增浓,纸屋再度承受了新一波的“强度检验”,但这一次却不仅仅是“轻微裂响”,而是多了一丝小小的裂痕。可还行,能撑得住。
做完这些,宋延拉着裴雪涵入了屋。
既然前狼后虎,那就躲一躲,让后面的虎去对上前面的狼。
可他并没有十成的把握,但对方既然来势汹汹,似在赶路,又在前面掐灭了他留下的三只“无影幻鸦皮影”,那么做出“他已快速进入下一秘境”也在情理之中,因为对方盯的绝不是他,所以也不会刻意在此间停留,一个山谷一个山谷的搜寻他。
此时,他站在纸屋中的纸窗前,看着院外天穹上流如灰绸的浓雾。
屋子里,安静的吓人。
两人谁都没说话。
宋延十指交错,他已明白:他对这伥王魂阈所牵连的人,牵连到的事,一无所知!
此时,他有一种当初在南竹峰上遭遇“南吴剑门第一次袭宗”时的恐慌感。
那时候,他心惊胆战,狂奔急跑,恍若喽啰,甚至钻入雪中,假装雪人进行躲避。
那时候,他不过练玄三层,而外面则是练玄高层,甚至是绛宫修士。
现在也差不多。
他本以为境入紫府就已经有了话语权,但那不过是在小国家而已。
正想着,他忽的又感到自己的手被一双柔荑轻轻覆合,抬头却对上了裴雪涵那双温柔的眼睛,百余年相伴的岁月与回忆在其中静静流淌,自有一股愈人心神的魔力。
那双眼睛仿佛在告诉他“无论生死,与君相伴,不离不弃”。
这种甜蜜的仿是“传说中爱情”的感觉,一下子闯入了宋延心中,令他感到神魂深处与此女羁绊越发之深。
深到让他开始警惕并恐惧。
因为他已意识到:他和裴雪涵从相识到相爱也不过短短数日时间,好似有一只手硬生生地在两人之间牵起了红线。
过了似乎很久,又似乎才一会儿工夫,远处陡然传来怪异的嘈杂尖声。
那似是由无数蚊蝇虫豸粘合在一起的声音,嗡响如天钟长鸣,咆哮似深海火山,呼啸如漆黑扶摇,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天灾气息,充满了强大的压迫感。
这压迫感,纵是婴啼上人都比不上。
裴雪涵紧紧抱住宋延。
宋延自己也是脸色有些发白。
但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用一双狠厉且冷酷的眸子死死盯着窗外,同时暗暗握好万魂幡,时刻准备着出手。
一刹
一息
一炷香 一个时辰
一天
时间飞快过去,但那声响在远处响起后,就再未出现。
宋延干脆盘膝坐下,反正他神识也无法探查谷外,不如养精蓄锐。
他有种隐隐的感觉,也许距离伥王魂阈产生巨变已经不远了。
随着婴啼上人,古齿它们的进入,这里许多事都将被推往终点,画上句号。
可他对这些却知之极少,只能靠猜。
但他连这局里卷入了哪些人都认不全,猜测又能有几分靠谱?
惨白的纸屋,黯淡的光线只能照清两人轮廓。
院外是漂浮的浓雾,雾外是无止境的厮杀。
此时此刻,已是宋延此生遇到过的最凶险、最未知的情况。
寒潭谷时,他好歹知道狐大奶奶,骨煌子要找他,要杀他。
缥缈海时,他至少明白他的对手是红奶奶,古将军。
但现在,他竟连自己对手是谁,都已不清楚,因为在那些人眼里他或许根本连对手都算不上。
他不是这次事件的中心。
此时,他除了让自己延迟入场,别无选择。
可他又知道,若是伥王魂阈终归要画上句号,那纵然他躲在这里,又能躲到何时呢?
但他还是在躲,或者说是等。
他一向很有耐心。
他的心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被削弱,反倒是越发地癫狂起来。
他眼中已满是杀意,满是因恐惧、愤怒、绝望而带来的杀意,兴奋,乃至狰狞。
他的大脑也飞速转了起来,可又被他强行的养精蓄锐而静静压住,只等着反弹的那一刹。
不知过了多久 宋延又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咔咔”声,那是碎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