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孟若华去荣喜院请安的时候,发现沈云岚对她并没有什么特殊情绪,好似得月茶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二夫人斜着眼审视了一番,她并不知道他们在得月茶舍的冲突,只觉得最近孟若华出府的次数太多了些,她沉吟半晌才不喜的问:“又出去做什么?”
孟若华看了吕凝霜一眼,笑着道:“前天我母亲说会购买一批新衣料,让我去选几匹。”
如此说,宋恬也不好意思跟去了。
二夫人轻叹一声,虽说嫁进门了就是宋家的人,可现在孟府的地位比他们高,孟夫人发了话她也不好硬拦着。
说到新衣料,二夫人也想起自己府中的事。
“凝霜,咱们府里的衣料可安排好了?”
吕凝霜心中一惊,眼睛不自觉的躲避开了二夫人的视线,她有些慌乱的拧着手中的帕子,随即嘴角扯出笑容,“已经安排下去了,等衣料备好了就送过来。”
二夫人点点头,叮嘱道:“催着点,别误了时间,腊月事多忙乱,要提早发下去,让大家有时间做。”
这几年宋府下人每年两季的新衣,都是发了布料自己做的,这样也减轻了针线房的事情,后来二夫人干脆就把针线房人减了一半。
下人们对此倒没多少意见,发下的衣料都比正常要多上半尺,自己做衣服剩下的衣料就是自己的,虽然不多,但也够做几个鞋面的。
闲话几句也就散了,冬日天冷,耽搁时间长了,饭菜都要凉了。
吃过早膳,孟若华就坐上马车出府了。
她还是先回了孟府,和孟母简单说了几句,就从后门绕道去了杨三力的院子。
杨三力早在家中等着了,一听到外面的声音忙迎了出来。
孟若华看着他身后的人,问:“这是三叔给我找的人?”
“是。”杨三力将人叫到跟前介绍道:“她叫杨柳,从小习武,虽说只是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但对付两三个汉子是没问题的”
只见那女子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高挑修长,穿着一身男子的短打衣裳。见杨三叔介绍完,便抱拳行了个男子的礼,动作干净利索。
“三叔找的人自是不错的。”孟若华微微笑着,很和善的看了一回,问:“我想找会武的人,是要跟着我去宋府,平日无事不能回家的,你可知道?”
杨柳目光坚毅的点点头,“婢子知道。”她犹豫的看了杨三叔一眼,张了张嘴又道:“孟将军对我们有大恩,能伺候小姐是我们的福分。”
杨三叔忙解释道:“自小养在乡下,没教过府里的规矩。”
玉叶拉着杨柳的手,如大姐姐一般解释道:“咱们不用自称婢子,要是让将军知道要骂人的,你平日如何说话就如何说,小姐不在意那些虚礼。”
杨柳听她如此讲,立时就松了一口气,“好,以后请姐姐多教教我。”
“还说不太会说话?”玉叶故作嗔怪的模样,“一来就给我叫姐姐,我要是不多照顾照顾,心里都要过意不去了。”
“你本来就是姐姐,多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孟若华笑着说道。
一时间,屋中的气氛也轻松了许多。
杨柳看着孟若华和善可亲的模样,心里放松了不少。她本是兰州人,自小在乡野村间长大,也没学过什么规矩,即使来京城已经五年,她对于这边的风俗规矩依旧不屑一顾。
母亲常常发愁她的性子太桀骜不驯,以后难以在夫家立足,这次杨三叔说要找会武的女子,她主动请缨,还保证一定听话,不惹是生非。
杨三力本不是什么重规矩的人,他倒有些欣赏杨柳的倔强,也正是这个性子才保住了她们一家。
孟若华不在乎她的性子有多火爆,只要听话忠心耿耿就行。
让玉叶给杨柳讲宋府的情况,孟若华则和杨三力说起了她此次的目的。
因为孟信收留了不少战士的遗孤,为了帮助他们,在京城不远处的延庆县买了几处田庄,让他们也有了存身之地。
她前段时间一直在考虑这些,孟府虽然养得起这些人,可也只能维持温饱,给不了他们更好的生活。
父亲兄长都在兰州,家中母亲又不耐烦管这些,因此她便想着接管过来,能做多少是多少,万一孟府最后还是逃不过去,那孟家庄便是他们的退路。
于是便细细地和杨三力讲了起来。
一是为明年的干旱做准备,现在收集雪水也好,蓄河水也罢,都要行动起来,等明天春天解冻后在找人打几口水井,也能减缓干旱带来的影响。
二是请教书先生和工匠来教导他们,读书认字总归不是坏事,学得一门手艺也能养活自己。
三是请杨三叔培养些得力的人。
她要做的事情很多,手里能用的人却不多。除了府中伺候的,外面行走做事的人必定不能少。
杨三叔听着她讲,一条条认真的记了下来,末了又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把小姐安排的事情做好。
“三叔做事我自然放心,只是我平日也不曾管过这些,要是哪里做的不好,还请三叔一定说出来。”孟若华脸上满是真诚,“他们都是信任父亲才来到这里,定不能委屈了他们。”
“如果他们谁有什么手艺,或者想做些小生意的,尽管去做,我给出本钱。”孟若华挣的那些钱,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先拿出来用了,反正做些小生意也花不了多少本钱。
“小姐考虑的很周全!”杨三力呵呵笑着,他是真得这样认为。
以前孟府给了他们存身之地,又有庄子上的收成能保证温饱,可总归少了点什么,大家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谁好意思靠别人一辈子。
这样一来,想自己出去闯荡一番的也有了底气,想学一技之长的也有了机会。
杨三力笑得合不拢嘴,本就干瘦黢黑,这样笑起来把脸上的褶子都拧出了花。
杨柳见了,忙捂着嘴偷笑,又捅了玉叶让她去看,把两个小丫头笑得肩膀抖个不停。
还真的很少见杨三叔笑成这样,在孟若华的记忆中,他总是有种莫名的阴郁。
杨三力看见她们的异样,忙轻咳一声,正了正脸色,“小姐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有了,三叔有事尽管给我送信,不用担心什么。”孟若华配合的收敛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