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竹从屋中退了出来后,径直就跑出了连霄院。
她站在空无一人的小道上,望着半昏半暗的天空发愣,天地偌大,却无她的存身之地。
回头看看影影绰绰的连霄院,是她住了三年的地方。
以前的吕姨娘是真的温柔可亲,即便生气也是自己闷着,从来都不会打骂下人。
云竹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挨打受罚的?
是生了二少爷之后,是二爷嫌弃吕姨娘却去了珍珠房里。
是在坐月子的时候,吕姨娘总是莫名的烦躁,然后就开始打骂她。
刚开始还好,最多拧几下,今天竟然还用脚踢她,简直不把她当人看。
云竹嗤笑一声,她们做下人的,可不就是任人打骂的玩意?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走着便走回了家。
云竹是宋家的家生子,当年祖父逃难来到京城,拖家带口进了宋家,自此就在这里扎了根。家中父母兄弟在府中做杂事,月钱不多活计不少,唯有她还算有出息,升成了一等丫鬟,每月的月钱更是家中最多的一个。
她家就在宋府的后街,这条街上住的都是宋府的仆役。几户人家紧紧凑凑的住在一个大院子里,每家分得两间屋子就算不错了。
云竹本姓许,父亲名叫许三包,听说出生那年秋收只收了三袋米,本来想取名为三袋的,后来觉得不顺口就改成三包。
一进院子,就撞见出来洒水的母亲,许三家的。
“哎呦,乖乖,你怎么回来了?”许三家的看着云竹阴沉的脸色,不禁猜测道:“可是犯了什么事被姨娘赶出来了?”
云竹拉着母亲的胳膊往屋里走,在院子里囔囔岂不让人都听了去?
进了屋,父亲许三包、哥哥许大力都在,见云竹空着手回来,皆是满脸疑惑。
往日云竹回来的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发了月银后,将月银和所得的赏赐一起带回来,像今日这般天黑后才回还是头一次。
许三家的让云竹上了炕,不禁连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云竹是他家最长脸的孩子,府中的一等大丫鬟,将来准能嫁个小管事。
“没出什么事,就是想回来看看。”
许三家的一拍大腿,“嗐,这有啥好看的,一屋子破衣烂瓦,看了这么些年还没看够?”
“姑娘要好好当差,有什么事忍忍也就过去了。”许三闷声说道,他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只会勤勤恳恳的当差。
云竹应了一声,勉强笑着问还有没有饭。
“怎么不在府中吃饭?”许三家的眉头紧皱,“咱家哪有你的饭?”
哥哥许大力懒洋洋的靠在墙上,“就是,你这一等丫鬟的份例里还有一道肉菜,有肉不吃想回家啃窝窝头?”
许三家的一巴掌拍在许大力的肩膀上,“胡诌什么?今日让你吃窝窝头了吗?”
“也就今日没吃!”
“窝窝头怎么了,当年闹饥荒的时候,窝窝头就是顶好的东西。”
“现在又没有饥荒,谁爱吃那喇嗓子的窝窝头。”
两人吵来吵去,把云竹没吃晚饭的事也忘了。
许三家的和儿子吵累了,嫌弃的拧了他一把,又对云竹问:“听说姨娘的饭菜鸡鸭鱼肉很多,每顿饭都吃不完,剩下的就是你们分了,你可有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