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实际上林恩的心里很清楚,这些都只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说辞罢了。
归根结底,这一路走来,他所遭遇的敌人几乎都是半神起步、上不封顶的存在。
那些人的实力和能量都远强于自己。
想要赢下这些以弱胜强的对局,不管战略上如何蔑视,起码得给予他们理所应当的重视。
而赌上自己的一切,则是林恩所能付出的最大的尊重。
倒不如说,身为更弱的那一方,时时刻刻都想将自己置身于安全的境地,企图在幕后谋算诸神,这才是无可复加的傲慢,终有一天会栽大跟头。
因此,林恩能做的并不多,仅仅只有把生命拿上赌局这一种选择。
好在从结果看,他每一次都赌赢了。
见损友再度陷入了沉默,仿佛不愿和任何人敞开心扉,葛雷亚也觉得有些难搞,只能用力挠了挠头。
沉默片刻,随后放弃了抵抗:“真是服了你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丢给了林恩。
“你要的东西,拿去吧。”
感受着沉甸甸的木盒,林恩的眼前微微一亮:“谢了,兄弟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葛雷亚惊呆了:“卸磨杀驴啊你这是!”
“咳咳,我看气氛有些凝重,寻思着稍微缓和一下。”林恩咧嘴一乐,随后神情忽然变得有些认真,“总而言之谢了。”
“草李的。”
葛雷亚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随后林恩便将手中的木盒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团宛如泥沼般蠕动的透明半固体。
令人惊奇的是,它的蠕动杂乱而又随机,仿佛一块史莱姆,拥有一定程度上的智慧。
“这是从沼泽孽物幼体身上截取下来的一部分。”葛雷亚同样注视着这团粘胶般的事物,“虽然勉强能够算得上是一种超凡生物,可在整个神秘学界的食物链中却属于最底层,哪怕稍微具有攻击性的野兽都不会惧怕这玩意,因此也有着‘超凡之耻’、‘最弱生物’的称号。”
“话说,你要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
很显然,葛雷亚很好奇。
这家伙不仅没有索要任何用于治愈伤势的灵药,也没有索要那些强大的封印物,可明明对于眼下的林恩而言,不论之后要做什么,这些东西无疑都十分重要。
这令葛雷亚感到一头雾水。
超凡之耻吗听到葛雷亚的话语,不知为何,林恩的脸上露出会心一笑。
某种意义上来说,倒是和他这个“贵族之耻”有些搭边。
他又一次感受到了源自命运的精准巧合。
“当然是为了治伤。”
林恩回答道。
“治伤?”葛雷亚有些诧异,“那为什么不干脆让我给你带瓶月光原液?”
“我身上的伤,不是月光原液之类的东西能治好的。”
说着,林恩缓缓脱去上身的衣物,将精瘦且肌肉分明的身材曲线展露了出来。
此时此刻,他全身上下都布满了丝丝缕缕的血痕,深可见骨,仿佛在被某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丝线死死缠绕着,鲜血潺潺流淌,片刻后却又仿佛时光倒流般回溯至体内,周而复返。
然而不仅是身体表面。
林恩的每一寸血肉,乃至骨骼和心脏,眼下都在经受着这种刀剜般的刻骨疼痛,一刻不停。
虽然也能用“就当是积攒痛苦能量”这样的说辞安慰自己,但终究有些难顶。
尤其还经过了魔女小姐的削弱,否则林恩·巴特莱昂早就因为过度使用命运之力而灰飞烟灭了。
这便是使用戏命师的代价。
月光原液只能单次治疗身上的伤势,并且仅仅只针对“伤势”而言。
眼下林恩身上所出现的变化,更像是某种源自因果律的惩罚,自然无法使用治疗药剂之类的事物进行恢复。
第一次看见身上伤势的时候,林恩下意识便回想起,那天在奥尔恩城的地牢中,自己初次使用吞谎者所见到的画面。
画面中,名为“命运之囚”的未知存在,似乎也在遭受着类似的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