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琎有点慌了, 本能地捕捉到了一丝危机。
明明是他在酒坊做了三个月的工!从第一锅烧刀子出炉一直跟到五谷酒开坛,这全过程他没漏下过任何一个环节, 怎么薛三郎要交代酒坊的事儿就不找他呢!?
难不成是他离开的这段时日里, 桥东酒坊那边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于是李琎麻利地找爹,说要去回桥东村。
“回什么桥东村?一天天你就知道桥东村!”
李成器气得骂孩子。
“你说你都跑出去是三个月了,崇文馆的课业落了多少?你不想着把课业补回来, 还想着出去玩, 你干脆住桥东村别回来得了!”
闻言李琎十分委屈。
也不是他想回来的,他这不是……嗯, 他就是想带着酒回长安城炫耀一下, 谁曾想人回来了酒都分没了, 他一滴都没碰着, 狐朋狗友找他求酒他都只能推拒。
怪没面子的。
“那我这不也是想给父王搞点酒来嘛……”
李琎眼珠一转, 开始跟他爹打感情牌。
“上次虽然送了不少酒回来, 但都被几位叔父拿走了,剩下的还都是柑橘酒,父王喝不惯。”
“儿出去这一遭, 父王都没喝到儿酿的蒸酒, 这怎么行?儿得给父王补回来!”
要说话还是得分人说, 像李琎这种长得好看嘴又甜的, 很难不得到父母的偏爱。
但李成器是谁,他可是这小子的亲爹,一路看着娃长大的, 李琎肚子里那点心思他还能看不出?
上次李琎是奉旨出游, 宽慰失意的皇长子李琮, 这是陛下命令。结果他可倒好, 出门就跟放出去的野狗, 一点消息都不往回送,哪还记得陛下给的任务?心都玩野了!
“你有孝心是好事儿。”
李成器围笑道。
“但也没必要千里迢迢跑去桥东。”
他见李琎还要再说,便摆了摆手。
“阿耶领了你的情意,但酒的事儿我让曹集给薛三写信,你还是乖乖在家给我读书习字罢!”
李琎在李成器这儿吃了个败仗,犹不甘心,又是又上他三叔那里游说。
李隆基对他这个大侄儿一直很喜欢,但牵涉到侄子课业,李隆基也不好拆李成器的台,只安慰了李琎一番便把人打发走了。
他的生辰快到了,最近赵丽妃、皇甫德仪和武婕妤争得厉害,他有点烦。
李琎出了紫宸殿,路过太液池的时候,正看到太子李嗣谦带着宫人从御书房往外走。
李嗣谦今年七岁了,早已开蒙,如今跟着朝中大儒在御书房学习功课,每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他一看到李琎,马上给他行礼,口称“恭哥哥”。
李琎还了礼,问他接下来要去干什么。李嗣谦苦了脸,说接下来要去小校场上骑射课,要到午后才能歇息。
“听说恭哥跟我大哥一起去了桥东村,大哥还跟父王说想要留在那边学习一段时日,恭哥你知道我哥在那边学啥吗?”
学啥?那学的可太多了。
李琎最爱讲自己在桥东村的经历,主要这些经历都太过稀奇,那些长安城里的贵族子弟谁都没见过,一说便一准收获一片惊讶和羡慕。
什么鸡鸭灭蝗啦。
什么肥猪肉泡烧酒啦。
什么香喷喷的蛋烘糕陪着牛奶霜啦。
李嗣谦听得一愣一愣的,圆脸蛋上全是对两位哥哥的羡慕。
虽然元月里他被立为太子,把母妃和舅父们都高兴坏了,可大哥他出去玩了呀!
大哥不但出去玩,还一整年都不需要学功课,送回来的鄣刀被父皇夸奖,不但给母妃争了面子,还特批他暂时不用回长安,这不比做太子快乐吗!?
像他最近就在为父皇的生辰伤脑筋,母妃和舅父都要他好好表现,一定要压过下面几个弟弟,还要比武婕妤更得父王的喜欢……可是他就是一个小娃,他要怎么比得过武婕妤娘娘?
唉,他也好想去桥东村哦。
送走了垂头丧气的李嗣谦,李琎砸吧了一下嘴,觉得还是得自救。
他总觉得这其中有诈,为啥薛三郎在桥东村待得好好的忽然要去西域,而且还写信给他托付酒坊,这是不是有人要害他!?
别说,李琎这小孩还挺仗义,脑补了一出“薛三郎深陷泥潭被发配龟兹”的大戏之后,觉得自己不能束手旁观。
他明面上安排侍卫申广顺(不爱说话的申侍卫)和厨娘杨五娘(一跑就喘的杨厨娘)出发去桥东村,自己则是假扮随船的杂役进了后舱。等李成器发现儿子跑了,小船已经沿着官河一路东去,眼看就要过了郑州了!
“这臭小子,出去一趟胆子肥了不少,都敢偷跑了!”
李成器气得在家拍桌子,指着曹集的鼻子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