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吓我?”王术先生立刻应道:“我叔父是王宝仙尊,我父亲是琳琅国天工院的监事,我母亲是大周皇族公主——还有两个哥哥是仙盟的道君,有一个妹妹正准备开宗立派。你想吓唬我?陆远?我老婆孩子都在琳琅城!”
“你要我害武灵真君?不怕我死全家么?”
“你不敢杀他们,可是罗平安敢!”
“他飞到琳琅城只要三个时辰,只快不慢。”
“于公于私,我都不能帮你,而且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泰杭地区马上要进入永夜季节,到处都是三毒教的余孽,如果闾丘无忌还在此地游荡,我倒要问问仙尊你——你敢不敢带天兵天将去斩妖除魔?把会盟的酒囊饭袋从洞府里赶出来,喊他们来处理此事。”
陆远再没有回话,只是板着脸把电话挂了。
这一回他没有生气,也没有破防,扬善使本就是王宝尊者的后辈——只不过内心还有一点幻想。
他这个精神状态经不起折腾,修为也跌回化神巅峰,没个五六十年根本恢复不了合道实力,分身要重新造,补齐五行法力才能合道。
要驱使手下去打探消息?伺机偷袭武灵真君?
不,不不不!
可别再去送装备了,罗平安这怪物与天魔无异,总是越战越强——倒不如听天由命,祈求发疯发狂的闾丘无忌能杀死这个璇玑星来客。
如此想着,陆远终于克服了心魔,他不再去赌,要修生养息放下身段,忍让蛰伏恢复实力。
“是这儿吗?斧州城是这里?”
进入泰杭地区以后,气温越来越低,夏天的尾巴都留不住。
罗平安给草上飞换了一套避寒的鸭绒马褂,大黑狼和小白兔却像是没头苍蝇似的,半天都找不到一个人类聚落。
“嘿!奇了怪了!”
兔子精比着趾爪当测距仪,照着王母江支脉和老阴山两座矮丘,测出斧州城的具体方位。可是怎样都找不到城市轮廓,原本依山傍水的城市好像突然消失了。
罗平安开了个神行低功耗模式,一直用黑犬形态飞行,也不方便降落,再想爬升巡航就要耗费更多的真元,他左看右看,到了太阳西沉的紧要关头,草上飞依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行不行啊?阿飞?”
草上飞满脸沮丧:“不对呀!这不对呀!宗主!我才离开老家四十多年,怎么连旧城遗址都见不到呢?要说这城镇毁灭,灾民流亡——鬼城也要留下些断壁残垣的嘛!”
“或许你记错了?”罗平安正准备调转降魔杵,去老阴山另一侧看。
草上飞连忙指正:“绝没有错的!我记性很好的!”
泰杭地区不像离暗绝地那样变化多端,也不会有什么剧烈的灵气变化,大山更不会长出腿搬着城镇跑掉。
听到草上飞这么讲,罗平安留了个心眼,拿出灵玉试了试通讯功能,确信没有黑潮干扰,也没有三毒教的孽障摆迷魂大阵。
他保持低空飞行的姿态,去老阴山矮丘坡口嗅探斧州城的西北风,终于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信你!飞哥!”
泰杭地区是武灵山抵御天魔异鬼的缓冲区——泰杭一词是和平安定的意思,杭字本意是抵抗、抵御。是镇压妖邪的大山,是渡过苦海的方舟。
斧州城依然归属于乌鸫国的领土,知州和各级官员,乡民之间总有书信来往,有车马驿动,它不可能突然消失不见。
闾丘无忌的老家泰杭村周边,是十法禁地以外阻击天魔最重要的狭间地,正因为它是永夜地带,一年只有一百天能见到太阳,秋冬季节十二时辰几乎大半都是邪恶诡异的逢魔时刻——十法禁地总有疏漏,发生灾情外溢,这狭间地就会藏污纳垢,是异魔鬼兵的必经之路,是三毒邪教的必争之地。
泰杭村再往西北去一百一十八里,就是铁狱冥河的交界地,是九鬼马槽关。
武灵真君带着兔子精降落以后,突然就发现面前出现了斧州城的流动摊贩——只是一瞬间的事。
详细讲起这些景观变化,那就是睁眼闭眼,人们都从地里钻了出来,从杂草树丛里飞出一片片黄帛,挂起糖人和烧肉,城门旁的吆喝声越来越热闹,车辙的轮廓也清晰。
罗平安一下子懵了,他起先嗅到黄昏时百姓人家做饭生活的烟火气,确信斧州城存在——落到离地面十来尺,四五米左右的距离,万事万物才现出原形。
草上飞惊呆了:“好厉害的幻术!”
城门外有二十来个乡民,担着柴往里面走,看到神仙从天而降,只是多瞄了几眼,与罗平安对视时还会嬉笑问好,似乎十分热情。
再看两侧,有一家卖猪肉饼的摊位,锅炉边的老嫂子在弄孩子,丈夫兑了一杯热茶,手上脏兮兮的,用油菜籽当猪油饼的馅酱——与罗平安吆喝道。
“神仙!神仙!来喝一杯我家的茶叶子咯!”
草上飞挣开绑带,跳到炉灶铁板上,抱着茶杯嘬了一口,两只红彤彤的眼睛都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