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推诿敷衍,随便寒暄了两三句,五柳就要直入主题。
“我要去觐见武灵真君!啊!不!应该是武灵尊者?武灵仙尊?还请富贵总管带路?”
陈富贵只觉得压力倍增,内心却欢喜——
——压力来自于五柳周身迸发出来的灵力,这尊金光灿烂的活佛从神龛里出来之后,他离得近,没有半点灵气吸进身体里。
要说玄烨仙尊周身的灵光,好似璀璨金乌自然而然往外发散出光与热,如果有胆子大一些,不怕死的火灵根修行人,发狠发癫抱住玄烨老太爷一个舌吻,猛猛吸上几口,说不定还能加速功法运转。
可是五柳这化神妖魔,好似一个真空泵,踩到街市的红毯上,两脚落地一刹那,街市本来就稀薄的灵气都要被它抽干。
别说富贵难受,稍稍拥有灵感,能看到一些灵光的老百姓也觉得不对劲,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这尊邪恶鬼佛妖气逼人,随着富贵总管往前走,民众跟着不由自主的跪了一路,像是多米诺骨牌似的。
好像有一片看不见摸不着的乌云,有一条错综复杂的老根,它压在佩县老百姓的头上,也深深扎进这土地里,往外不断的散播出去,神念所到之处,随着五柳的眼睛稍稍扫视那么一圈,体质虚弱一些的老弱病残自然而然的跪下了。
精神意志稍稍坚强的渔夫农夫,也是看见别人跪下,总而言之要跟着跪一跪。
还在长身体的,过了十三四岁的年纪,好像朝阳一样的孩子们,似乎不懂这个规矩,五柳来了,他们就咬牙切齿,全力去抵抗这恐怖的灵压。
话分两头——
——之所以富贵总管感到喜悦,是因为五柳大圣下轿之后的表现。
他与五柳谈起吃人的事,五柳却遮遮掩掩不敢应答,这就是一个弱点,只是似乎还不够,达不到破防的效果,打不出心灵暴击,要结合其他要素完成合击,使这魔头心智破碎,修为尽毁。
简简单单的下轿迎客,就有这么多的讲究,富贵不怕麻烦,因为再怎么麻烦,也仅仅只是口舌功夫。
如果陈富贵能靠嘴说死这头畜牲,那是再好不过。可是武灵真君要去搏命,富贵一个出谋划策的,怎么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拉胯?
陈总管在灵压的折磨下苦不堪言,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放慢脚步,要跟着五柳走了——
——他感觉自己在和一头猛虎勾肩搭背并步而行,哪怕他有璇玑星的强横肉身,这化神妖魔身上旺盛的血气似乎完全不落下风,五柳修的《龙树金刚功》本来就是特化锻体的神通。
不说什么法术,或许只要挨上五柳几拳几脚,或许陈富贵就要死。
想到此处,他的眼神浑浊五蕴痴傻,好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内心反复对自己说,不能害怕,不能害怕——
——狭路相逢勇者胜,历史是最好的学习资料。
且不谈他祖籍美利坚那段杀人放火金腰带的历史,身体里还流淌着华夏民族的血,越是了解历史,他就愈发敬佩勇敢的革命先烈——越来越觉得,自己低估了这种勇敢。
如果今天能赢,或许往后说,武灵真君以合道境界诛杀化神妖邪,佩县的《地方志》轻轻一笔就带过去了。
如果输了呢?会被妖魔吃掉!武空和武禅或许有机会逃走,可是再也没有武灵山了。佩县百姓眼里,武灵真君就是个笑话,被佛祖打伤打死,一口吃掉了,臭狗屎都不如的邪道妖道!
谁会知道呢?谁会去深究?谁会细想?开个上帝视角来看这段历史,似乎只有输赢成败,只有几个字而已。
老罗在面对这妖魔时,要抱着多么强大的勇气?
而我呢?陈富贵?!我来武灵山不是为了找死呀!
只是一刹那,好似非定入定的神游状态——
——开府总管抢了半步,周天流转变得自然通顺,能在五柳大圣的龙树吐纳法之间夺来一点灵气了!
他本来浑浑噩噩的思维一下子清醒,语速也变快了。
“我和师兄来了佩县以后,这里的老百姓都很支持你呀!”
五柳大圣根本就没发觉这种变化,富贵总管在它眼里不过是强壮一点的蝼蚁——筑基期的灵力波动实在太微弱,太不起眼。
“那是自然,我在彭祖湾黄铁山苦心经营,传道授业广播佛缘,辛辛苦苦耕耘百年,当然要受到万众敬仰——武灵真君是初来乍到,自然不会理解龙树二祖和我”
说到此处,五柳大圣面露得意之色,也不再去理会百姓家里的小娃娃,那些孩子不懂事,不愿意跪下,那就当成愚蠢痴傻的蚂蚁——仙人何必与蚂蚁动气呢?
“哈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它本来还想说——
——武灵真君当然不会理解这种名望是从哪儿来的。
可它马上就要见到合道真仙,自知得意忘形,连忙改口。
“我见众生皆苦,不忍百姓受难,收来童男童女学仙法做仙人——善哉!善哉!”
说起这些话,它又觉得自己实在聪明绝顶了,或许武灵真君还在听在看——在武灵真君眼里,哪怕它是一盘小菜,那也是有功的小菜。
把佩县百姓驯得如此听话,还有更好的帮手吗?还有更合适的人选么?
它愈发欣喜,似乎要自己说服自己——武灵真君肯定是喜欢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