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兰坐在紫檀木制成的马车上,不急不徐地赶往水榭楼台。
掀开马车上的帐帘,叶微兰将头探了出去,长安街上倒是热闹的紧。
忠勤伯爵府位于皇城东侧,大楚的勋贵名门一般是位于皇城西侧,唯有如忠勤伯爵府这般势微的府邸,才会坐落在东侧。
皇城东侧离长安街的距离,稍有些远。
马车走了好一会儿子,方才到了水榭楼台。
丫鬟丹朱先下了马车,又掀开帘子,将带着帷帽的叶微兰扶下马车。
帷帽由轻纱制成,随风飘洒,忽地露出叶微兰清冷的脸蛋,让路过的人不觉感叹,美人清贵。
水榭楼台由许多亭台组成,这里不设雅间,就是为了饮茶赏蔷薇花方便。
盈盈移步,到了水榭楼台里的飞霜亭,昨日信上,定国公便说在飞霜亭见面。
到了飞霜亭,叶微兰才知为何称之为“飞霜”,霜花镌刻在亭檐上,栩栩如生,立如飞鸿,名为飞霜。
卢咏思瞧见叶微兰过来,抬步走向叶微兰,“叶姑娘。”
叶微兰纤细玉手将帷帽取下,递给身后的丹朱,朝卢咏思福身,“见过定国公,久等了。”
叶微兰声音清冽,如山中泉水,让人听了心头一颤。
卢咏思脸红到了耳根,只觉得当下体面全无,抬手示意,“请叶姑娘进亭,今日卢某特意让人泡了碧螺春,咱们一边喝茶,一边赏花。”
叶微兰点头,手指轻轻提起裙摆,走上飞霜亭的台阶,落了座。
卢咏思则坐于叶微兰对面,骨节分明的手指,先用水温壶,再用钳具夹起玉瓷杯盏烫杯,倒入热水冲茶,再依次斟茶。
这番熟练的动作,贵公子般,惊艳了叶微兰。
“没想到定国公的泡茶技艺如此之好,微兰真是有幸一赏。”
卢咏思听到叶微兰的夸赞,耳根更红,“姑娘过誉了,不过是有幸与阿姊学过一段时间,方才有了这般技艺。”
叶微兰听到卢咏思提起卢皇后,心中生出好奇,“早就听闻皇后娘娘仙资玉貌,风华绝代,乃女子楷模,想必定国公定是十分敬重皇后娘娘吧。”
提起来阿姊,卢咏思呵呵一笑,“自然,我父母早逝,几乎是由阿姊带大的,阿姊教我男子气度,教我读书品茶,教我温润内敛。若不是阿姊,又哪里有我今日?”
叶微兰见定国公提起卢皇后时敬仰的模样,忽地忆起了前段时间于碧水云居,与卢皇后的短暂接触。
饶是叶微兰也不得不承认,卢皇后的仪态万方和美艳绝伦。
怪不得京中传闻,天子巧取豪夺,纳了太子妃为皇后,这般惊才绝艳的女子,又有哪个男人不喜欢?
叶微兰点头,“定国公有卢皇后那般的姐姐,真是让微兰好生艳羡。微兰虽说生于伯爵府,但微兰上面既没有姐姐,也没有兄长,说起来也是遗憾得紧。”
定国公笑道,“叶姑娘无需遗憾,我年岁比你大些,你可愿将我当作兄长?”
身后的随从见自家国公这般说,心中腹诽,什么当兄长,明明就是想当人家夫君,这会子倒是会玩套路了,先当兄长,当着当着就成了夫君。
叶微兰扬眉,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卢咏思竟这样说,当下眉开眼笑地回道,“有定国公这般的兄长,自是微兰的荣幸。”
卢咏思点了点头,紧了紧自己的领口,“那日后叶姑娘便改口叫我三郎吧,我在卢家排行第三,阿姊时常唤我三郎。”
叶微兰有些羞怯,还是红着脸唤道,“三郎。”
听到这话,卢咏思似是高兴极了,手指都忍不住有些颤动,抬眼环顾了四周开得正盛的蔷薇花,问道,“叶姑娘瞧瞧这蔷薇花,可喜欢?”
蔷薇花开在盛夏,寓意男女情谊如盛夏的蔷薇般,朵朵绽放。
这蔷薇的寓意,叶微兰怎会不懂?
抬眼望去,粉色的蔷薇花开了满园,绿色的藤蔓弯弯延延,上面点缀着淡粉的蔷薇。
美人芳树下,笑语出蔷薇。
气氛正好时,却见梁王世子谢玉轩突然从另一处亭子,走了过来。
谢玉轩一身紫色锦袍,玉冠而立,谢家的人长得都不丑,谢玉轩自然也是,带着几分气宇轩昂,若不是平日里名声太坏,让人反感,叶微兰真的会以为是哪家的如玉公子走了过来。
谢玉轩瞧见约了几次都约不出来的叶微兰,此时与卢咏思坐在一处亭子里,心里怎能不生气?
登时火气便窜了上来,他梁王世子,哪里比卢咏思差了?
不过是个外戚,哪里比得上他们梁王府可是亲王爵位。
谢玉轩眯着眼走上飞霜亭的台阶,冷不丁被小石子拌了下,差点摔个狗啃泥,谢玉轩脸色铁青,“呦,本世子还以为叶姑娘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约了好几次都约不出来,没想到定国公倒是能约出来,原来是本世子的面子不够大啊,叶姑娘不肯赏脸。”
叶微兰低着头,她自是知道,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谢玉轩,已经狠狠得罪了这个梁王世子。
卢咏思冷笑道,“世子不是不日就要与庄家嫡次女成亲了吗?怎得还要约叶姑娘?”
谢玉轩一甩衣袖,朝着卢咏思怒斥道,“本世子与叶姑娘的事,关你卢咏思什么事?”
卢咏思冷哼,“世子好大的威风,今日是卢某约的叶姑娘,如今世子为难叶姑娘,自是与我有关,更何况叶姑娘叫我一声兄长,我自是有责任保护叶姑娘。”
谢玉轩听到这话更气了,“兄长?哪门子的兄长?嗯?”
说着,便要抬手摸叶微兰的脸蛋,“本世子也愿意当叶姑娘的兄长,叶姑娘也叫我一声兄长呀?”
卢咏思见谢玉轩竟开始动手了,直接一拳上去,打在了谢玉轩的脸上,“你当我还是从前年少时的卢咏思吗?任你欺负,任你辱骂我在意的人?我告诉你,我是陛下亲封的定国公,一等公爵,你不过一个世子,见了我不行礼也就罢了,竟还敢在我面前欺负我的人?”
“我的人”,这话实实在在落入了叶微兰的心底,让她平静的心掀起阵阵波澜。
谢玉轩被卢咏思一拳打倒在地,毕竟卢咏思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谢玉轩这种京中的纨绔子弟,自是招架不住。
卢咏思也说得没错,形势比人强,谢玉轩哪里还敢如从前般,打不过回府告诉母亲,让母亲把卢咏思关在牢里。
如今没有天子的旨意,谁又敢关押定国公?
自是定国公打了他,也便只能生生受着。
谁让人家的姐姐是中宫皇后,育有天子仅有的三个孩子,圣宠加身,自是不怕他梁王府。
从前虽说只是惧怕卢氏一族的外戚势力,可现下活生生的拳头打在谢玉轩身上,谢玉轩从心底生出了深深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