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已至尾声,栖凤宫附近的太池湖睡莲铺满湖面,清风微微拂来,别有一番滋味。
卢知意已经出了月子,在栖凤宫后殿的汤池中好好沐浴了一番,吩咐宫人洒下玫瑰花瓣,香露加身,明菊呈上洗好的青提,放在汤池旁,颗颗饱满,汤池中弥漫着缕缕白烟,朦朦胧胧,飘飘渺渺。
真是好一番“葡萄美酒夜光杯”的景象。
卢知意在汤池中泡了许久,才缓缓起身,明菊走上前,为卢知意披上真丝制成的薄纱。
今日京中举办了打马球的盛赛,卢知意兴致勃勃,也想去瞻仰一番。
正好今日出了月子,倒是有机会了。
昨夜便好生求了天子一番,谢砚之本想着卢知意刚出月子,身子还虚弱,不想同意,无奈这女人呢喃了半天,谢砚之只好服软。
卢知意换上紫色罗兰锦绣裙,头上梳着流云髻,腰肢纤细,生了孩子之后,让卢知意胸前的两座小山更显丰满,身段更显妖娆。
乘着马车到了碧水云居,今日打马球正是在此处。
碧水云居是个十分雅致又不失粗犷的地方,建于先帝年间,先帝的林贵妃未出阁前,十分喜爱打马球,便是一次与儿郎们打马球的过程中,被当时而立之年的先帝惊鸿一瞥,看中了在马上意气风发的林贵妃。
先帝当时喃喃感叹道,“此女甚妙,女中豪杰,不让须眉。”
林贵妃也未料到,自己的一次打马球经历,给人生带来这么大的转变。
进宫便是高居贵妃之位,受帝王无限恩宠数年,又育有七皇子。
可天妒红颜,没几年林贵妃便去了。
自林贵妃去后,京中众人恐引起先帝的伤怀,一直不敢在碧水云居打马球。
直到如今的天子践祚,碧水云居方重开,隔段日子,便有世家贵女和儿郎聚集在一起打马球。
因着天子格外开恩,碧水云居由着工部的人修葺,如今瞧着自是恢弘大气。
一望无际的马球场,绿草如茵,外层围着一圈围栏,场上姑娘和儿郎们正打得火热。
围栏外,坐着各家的世家夫人们,衣着精致,聊着些家长里短。
今日谁不是有意瞧瞧各家的姑娘和儿郎,若是有看顺眼的,那自是更好,一来二去,说成了亲家,倒也是一番美谈。
夫人们正说到兴致得紧,却见挂着宫中玉牌的马车缓缓停在一侧。
有几个眼尖的夫人自是一眼瞧出了那玉牌出自宫中,忙站起身,带着丫鬟往马车旁走去,想着不知是宫中的哪位贵人,就是在贵人面前露露脸,也是好的。
明菊扶着卢知意缓缓下了马车,马车旁早已有几个夫人围在一侧了,瞧见竟是皇后娘娘,当即福身行礼,“臣妇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卢知意淡淡点头,笑着道,“诸位夫人不必多礼,本宫今日也是来一览马球风光。”
忠勤伯爵府的夫人是个出了名的人精,人情练达,当即道,“还未恭贺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诞下了位小皇子,娘娘真是有福之人,臣妇们都等着进宫参加小皇子的满月宴呢。”
卢知意听到这话,自是高兴得紧,“忠勤伯夫人真是一张巧嘴,本宫喜欢得紧,放心好了,小皇子的满月宴自是人人吃得,到时候请诸位夫人一同进宫。”
忠勤伯夫人没想到卢皇后竟然记得她,毕竟这些年随着伯爵府势微,她也跟着被人低看,幸好她常出来交际,倒也不算远离京中的世家圈子。
如今见卢皇后一口说出自己的身份,自是激动得紧,“多谢娘娘,没想到娘娘还记得臣妇,能参加小皇子的满月宴,是臣妇之幸。”
卢知意眉眼含笑,“今日本宫刚出月子,在宫里闷得着实久了,求了陛下好久,才得以出来瞧瞧马球赛,走吧,诸位夫人,同本宫一同去观赛。”
围栏外的坐席上,卢皇后没来时,是梁王妃坐在主位,毕竟是王妃之尊,亲王爵位,府中的庶子更不必说,是如今的太子。
虽说卢皇后已经为天子生了两个儿子,可到底没有废太子,太子如今,仍然是储君,而这太子便是出自梁王府,世家夫人们怎么能不捧着梁王妃呢?
刚才卢皇后过来,也不知这梁王妃是没瞧见,还是瞧见了没过去行礼,一直坐在座位上,似是在观赛。
这会子卢皇后由几位夫人簇拥着过来,跟在梁王妃身后谄媚的几位夫人,自是赶紧起身朝卢皇后行礼,“臣妇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梁王妃见身后的夫人们都起身,自是也赶紧起身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卢知意声音清冽,“不必多礼。”
梁王妃本还想拿乔,继续坐在主位上,却听见忠勤伯夫人道,“王妃娘娘,皇后娘娘已经过来了,咱们快先请皇后娘娘落座。”
梁王妃心里早已翻了无数的白眼,这忠勤伯夫人一向巧言令色,她自是极看不上,平日里没少奚落她,如今倒是跟在皇后娘娘身后狐假虎威。
梁王妃往前几步,服侍在卢知意身侧,“皇后娘娘快坐。”
忠勤伯夫人又道,“皇后娘娘快落座吧,君臣有别,尊卑有分,您先落座了,臣妇们才好坐下,陪您聊聊天。”
卢知意推脱不得,便落了座,梁王妃便坐在了卢知意身侧,周围一众夫人方落座。
落座后,梁王妃还不忘奚落忠勤伯夫人,“忠勤伯夫人,你家老爷那画做得可还好?改明给我们梁王府送上几幅,挂到梁王府,也好将你家老爷的美名传扬出去。”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真心为忠勤伯夫人好,实际上不过是讥讽罢了。
京中谁人不知,忠勤伯本有一官半职,后来因着作画,似是画中诗词与先帝名讳冲撞,被人弹劾说什么不敬先帝,先帝大怒,革了忠勤伯的职位,还是如今的天子,当时的六皇子,向先帝求情,方才保住了爵位。
实际上,忠勤伯年轻时也是个极有志向的男子,后来因着被先帝革职,满心志向终成空,便赋闲在家吟诗作画了。
这可以说是忠勤伯府的痛处,如今被梁王妃这般说出来,自是讥讽之意。
可忠勤伯夫人一张巧嘴,心思又最是灵巧,哪里会听不出来,只听忠勤伯夫人道,“听闻今日府中世子也过来了?不知哪位是世子啊?”
梁王府世子不成器,是梁王妃心里的一大痛处,梁王妃心里冷哼了一声,这忠勤伯夫人真是好一张利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