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泽与太子妃秦若楠、任良娣一等便是一夜。
晨光熹微,天光乍亮,崔惠产下一女。
只是到底是早产,小郡主出生时,十分孱弱,让谢承泽瞧见了只觉得心中一颤,这是他的女儿。
崔惠产女后,身下血流不止,太医吓得不行,急忙跑出去,“太子殿下,崔良娣身下血止不住,只怕是不成了。”
谢承泽一愣,“你说什么?崔良娣怎么了?”
老太医又重复了一遍,“崔良娣不成了。”
谢承泽猩红着眼眶,他即便视崔惠为卢知意的替身,也从未想过崔惠这么快就离自己而去。
“给孤保住她,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
谢承泽怒吼道。
过了许久,太医出来,叹了口气,“太子殿下,您有什么话要说的,便对崔良娣说吧,崔良娣所剩时间不多了。”
谢承泽眼泪砰然而下,太医说什么,崔良娣要死了?
栖凤宫里。
卢皇后刚刚晨起,便听到宫女禀报东宫崔良娣怕是不成了。
卢知意难以置信,崔良娣好端端的,怎会不成了?
宫女说崔良娣早产,产下一女后,大出血了。
卢知意面色发白,“明思,快随本宫去东宫。”
明思应是,“是,娘娘。”
卢知意已经顾不上打扮,只着了一身紫色长裙,便坐着轿辇往东宫去。
甫一到崔惠的院子前,卢知意慌慌张张下了轿辇。
崔惠毕竟是她表妹,崔惠才入宫四个月,便要命殒于此,卢知意不知道,她该如何向她大姑姑交代?
太子妃秦若楠、任良娣立在崔惠的院子里,见卢知意过来,走上前朝卢知意请安,
“儿媳参见母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妾参见母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卢知意摆了摆手,皱着眉,“崔良娣如何了?”
秦若楠说道,“母后,崔良娣已经不成了,太医嘱咐让太子殿下再见一见崔良娣。”
卢知意有一瞬间的怔愣,崔惠,真的不成了。
内殿里,血腥味扑鼻而来,谢承泽正坐在崔惠身侧,只听谢承泽道,“是孤对不住你。”
崔惠刚刚生下孩子,又大出血,这会虚弱得很,面容惨白,不见一丝血色,眼睛发着呆,一动不动。
卢知意走到崔惠的床榻前,瞧见从前一起长大的表妹如今是这等境遇,心中悲郁,“惠姐儿,你怎么样了?我来瞧你了。”
崔惠见卢知意过来,心情复杂,对谢承泽道,“殿下可否容许妾与皇后单独说话?”
人之将死,所求必应。
谢承泽哪里会不应?
崔惠脸上扯出一丝苦笑,她没有忘掉,昨夜太子在她耳边呢喃着“知意”,她知道,太子是在思念卢知意。
崔惠看向卢知意,“娘娘安好,请恕妾不能行礼。”
卢知意一怔,伸手抓住卢知意的手,“惠姐儿,你我何须如此生分?你怎会突然早产?告诉表姐,表姐会为你作主。”
崔惠眼泪刷刷地流,眼前的人,是她儿时的伙伴,是她幼时无话不谈的人。
也是如今高高在上的皇后。
她与卢知意,到底渐行渐远。
“皇后娘娘,你可知妾为何会有这些遭遇?”崔惠脸色惨白。
卢知意不明所以,摇摇头。
却听见虚弱的崔惠继续道,“太子将我当成你的替身,因为我长得像你,太子每每幸我,附在我耳边,喊得都是你的名字。”
听到崔惠的话,卢知意沉默良久。
崔惠又道,“你知道我听到太子唤你时,是什么心情吗?我嫉妒你,怨恨你,若不是因为你,也许我可以嫁给一个少年郎,好好过一辈子,可如今,我要命陨于这深宫。”
卢知意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惠姐儿,我没想到其中竟有这样的纠葛,是我对不住你,你在东宫受苦了。”
崔惠抽出卢知意拉着自己的手,“表姐,此次我早产,应是有人故意害我,我几天前肚子便开始抽痛,那时我并未在意,如今想来,应是早就有人在暗害我。”
卢知意点点头,“你放心,我定会找到害你的人。”
崔惠笑着看向卢知意,“表姐,我最后再唤你一声表姐,儿时我们一起玩闹,一起躺在一张床上,谈天说地,那时我觉得十分幸福。”
说着,崔惠又歇了歇,喘着气,继续道,“我说我怨恨你,是真,可是我也同样忘不了我们的姐妹情,表姐,我如今所求唯有一事,让小郡主快快乐乐地活下去,希望你以后能照拂她一二。”
卢知意泪流满面,“惠姐儿,你放心,我一定让小郡主快快乐乐活下去。”
崔惠意识渐渐模糊,安心地闭上了眼,抬起的手也缓缓垂下。
卢知意闭了闭眼,面上悲痛欲绝,哑声道,“惠姐儿。”
这时,卢琳芳匆匆赶到东宫,见崔惠已经闭眼,卢琳芳上前抱住崔惠的身体,大哭道,“惠姐儿,娘来了,娘来了。”
“是谁害了你,惠姐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
卢琳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卢知意在一旁劝道,“大姑姑,节哀。”
这时卢琳芳竟情绪激动起来,“皇后娘娘,你在宫里为什么没有看好惠姐儿?你不是皇后吗?怎么惠姐儿入宫才四个月,人就没了,亏我从前还以为你是个好的,你当了皇后,家族姻亲都跟着沾光,如今看来,也没什么光可沾,倒是可怜了惠姐儿。”
卢知意哑口难辩,红着眼圈,一阵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