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夜，顾宁乐娇小的身躯凄凉的跪在黑暗里。
这条路是她选的，走了便没有退路了。
她不悔。
翌日。
营帐内的一夜幽黑终于驱散了，迎来了暖暖的光亮。
顾宁乐轻轻皱眉，伸手挡了挡眼前不适应的光。
一抬眼，便见冷卿煜穿着银白色的睡袍负手而立在她跟前，一手还捻着一串黑亮圆润的佛珠。
他一如既往的神色寡淡让人看不出心思，一双不沾情欲的眼睛疏冷的瞥了她一眼，“还跪着？”
顾宁乐唇角娴熟地勾起柔柔笑意，漫不经心地回：“太子爷没让起，奴家便一直跪着。”
说完话，她悠悠地直起跪坐的身板，忍着腿上传来的酸楚与奇麻的痛感，忍不住咬着重音浅笑，“太子爷昨晚翻身二十四次，叹息十次，快天亮了才睡的吧。”
冷卿煜眸中微敛，清隽的面容上仍旧不染半分情绪，低沉的嗓音透着疏冷的平静，“何必。”
漫漫长夜，她膝盖疼得没有半分睡意，唯有胡思乱想转移注意力，甚至无聊到去数他的翻身次数。
顾宁乐依旧柔柔的笑着，像个没心没肺的人。
说话的语气里，也听不出半分怨气来，“奴家言而有信，说做太子爷的解语花，自然不是随口胡诌的玩笑话。”
“毅力感人。”冷卿煜转身朝着内阁的禅房走去，从容而优雅的背影，却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清冷感，如同他的姓氏一样冷。
他有个习惯，每日晨起都要打坐听经。
这个时间点，会有专门的书童进来给他诵读经书。
禅房内，他刚坐下，顾宁乐便扶着墙面一瘸一拐的挪了进来。
“太子爷，奴家乖乖跪了一夜，就只赏奴家一句‘毅力感人’吗？”
冷卿煜看着连腰都直不起来的顾宁乐，整个人都被肥大的斗篷包裹着，小小的一只，心却十分坚韧，还敢和他讨价还价要奖赏。
简直是胆大包天。
“你是被罚跪，并无任何功劳，要什么奖赏。”冷卿煜转回头来，冷漠道。
顾宁乐挪动得特别慢，才几步路的距离，她已经走得密汗淋漓了。
看到冷卿煜后侧摆放经书的矮木几，她一屁股坐在了空的位置上。
坐定了，才回答冷卿煜的话，“太子爷便奖赏奴家为您诵读经书吧，奴家识字。”
“出去。”冷卿煜闭目静息，不再用余光去扫她的动静。
顾宁乐却没听到他说什么似的，随手拿起一本经书便开始诵读了起来。
她说话的声音很软很慢，带着魅惑的劲儿，但诵读经书，却字正腔圆，声音清亮平和，给人安详的感觉。
冷卿煜皱起的的眉头逐渐舒缓下去，心也静了，身体也跟着放空了，他很满意。
诵读经书的书童正好急匆匆的赶进来，刚要开口说自己迟到了，便见自家太子爷已经打坐定了身了，而他的活，也有人替他做了。
见太子爷没有中断的意思，书童默默退出了禅房。
冷卿煜一打坐便是一个时辰，顾宁乐也一口气诵读了一个时辰的经书，一口水没喝。
打完坐的冷卿煜似乎精神得到了超脱，整个人都散发着平和之气，仿佛马上就要去普度众生了一般。
他转回头看顾宁乐，“念得不错，你以前……放肆！谁让你坐在供放经书的地方的！”
看见顾宁乐一介红尘俗女之躯居然敢坐经书，简直是对神佛的侮辱！
冷卿煜好不容易修炼的平和之气一下便荡然无存了，捻佛珠的手，更用力了。
“让开！”冷卿煜言简意赅，好似锋利的刀刃。
顾宁乐惶恐，赶忙从矮木几上站起。
可她的双膝早已半废，本来就疼，这一动，更是疼得要命。
她一个没站稳跌在了地上，白嫩的长腿就这么明晃晃地露在冷卿煜眼前。
霎时间，冷卿煜清冷而深邃的眸子里腾起一股冷冽的气息，宛如寒潭之中碎裂的冰渣，令人不寒而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