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予安好像是在问孟星辞, 又好像是在问自己,孟星辞垂眼, 看她放双膝上的手指掐着关节, 孟予安痛苦的时候会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举动,有些时候,是无意识。
孟星辞第一次发现, 是意外过后, 她发现孟予安身上一些陈年旧伤,以前孟予安住国外, 不经常回来, 偶尔回来一次也是住一两天, 自从父母去世之后, 孟予安就更少回来了, 白姨有次好笑:“你看看你们哪里像姐妹。”
她说:“我不像姐姐吗?”
“不像。”白姨说:“你像在赎罪。”
她沉默, 只是对白姨笑笑。
她不是在赎罪,她只是在补偿。
她这一生,看似什么都拥有, 其实什么都没拥有, 父母的偏爱, 永远偏向孟予安, 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有个妹妹, 妹妹性格内向, 父母要求她对妹妹好, 她妈说:“星辞, 如果将来发生意外, 你一定要保护妹妹。”
她那时候年纪小,还有点叛逆,本就心生不满说话没顾忌:“怎么保护?我死了都要保护她吗?”
“嗯。”她妈神色很严肃,说:“你死了也要保护她。”
她觉得说这句话的母亲,很陌生。
更陌生的是看到孟予安身上的伤痕,是她伤害自己留下的痕迹,她问孟予安:“这什么?”
孟予安用衣服盖住伤疤,不让她看,意外过后,孟予安执意要出国,她从小到大,第一次没顺从孟予安,她将孟予安留在国内。
她知道孟予安有很喜欢的人。
她看到孟予安日记本里。
长长短短都是那个名字。
孟星辞低头,握住孟予安的手,开口的声音温和,有点低,她问:“在想什么?”
孟予安看着她,紧握的手指被孟星辞攥掌心,和庄斯言一样的动作,但她感觉不到温暖,孟予安不知道什么开始,在孟星辞身边,感觉不到温暖。
医生说她创伤后遗症,抑郁症,一大堆一大堆的病名,说怎么对症下药,但医生从来没说过,孟星辞的病症。
虽然孟星辞看起来,如此的正常。
孟予安说:“没事,我就是突然有点不舒服。”
孟星辞看着她。
“让叶迎先送我回去吧。”孟予安说:“我想回去休息。”
孟星辞说:“我送你。”
“不用。”孟予安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说:“我可以的。”
她可以什么。
孟星辞没追着问。
但这段时间孟予安的所有转变她都看在眼里,她可以的。
或许,她应该相信,孟予安可以的。
孟星辞点头:“那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孟予安说:“嗯。”
送走孟予安,孟星辞看向里面,首映礼还没开始,里面的人落座大半,孟星辞走进去之后,并没有坐主办方给她安排的位置,而是坐庄斯言身边。
庄斯言愣了下,很诧异:“孟老师?”
她左右张望:“予安呢?”
孟星辞说:“予安说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庄斯言似想到什么,她立马想起身,肩膀被人按住,她没起得来,身边是孟星辞纤细的手腕,拉住她,庄斯言说:“对不起孟老师,我不应该和予安说那些话。”
孟星辞看着前方,说:“没关系。”
声音静静的。
虽然说了没关系,但她还是让叶迎在家里陪着孟予安。
她第一次发现孟予安自杀,是谈木溪和柳书筠公开恋情那天,她在办公室坐了一夜,早上回去的时候,发现孟予安不对劲,送医院不算晚,洗胃治疗,之后她切断孟予安接触外界的信息。
很刻意。
她知道,她只是借由孟予安的名义,刻意不去接触。
这几年,她没在孟予安面前提过谈木溪的名字,好似从未认识,孟予安请她来客串的时候,她假意工作忙不确定有没有空,实则内心慌乱,人仰马翻。
白姨以前说:“小孟,你能不能为自己做一次选择?”
为自己。
她也想为自己。
但她没那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