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半讥半讽的笑意倏而僵在唇角 。
“什么意思?”
女子幽深的目光锁住男子同样深不可测的眸,一字一句道:“本宫说过,曾看过你的策论。或许探花郎早已不记得自己曾经在那篇策论上一句带过的话,但是本宫却记得清清楚楚。”
电光石火之间,宋斐似乎明白了眼前女子真正的目的。
“你竟然……”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自己内心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情绪,以至于不知道应当说些什么。
是说她异想天开?可明明自己也在追求心中之道,又岂敢嘲笑她人的理想?
还是应当说她不自量力?可明明自己比之眼前人的身份更加卑微。她又有何不能谋求?
“瞧啊,探花郎,你这个神情与我父皇当初一模一样。”
女子笑了。
“可不同的是,我父皇虽赞同我,却无法越过文武百官支持我,只当我闹着玩。你呢?宋斐,你如今要选择协助本宫吗?还是说,你也觉得本宫在异想天开?觉得大梁还是只属于男子的大梁?”
宋斐满以为自己能猜测到这位公主的野心,却没想到,竟然还是落空了。
这公主的野心不在皇权,而是在整个江山社稷……不,应当说,是在黎民百姓之上。
……
孟九安在外面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才终于见到闭合的门缓缓打开。
看着白枝从门内出来,急忙迎了上去:“公主。”
他往白枝身后望了望。
白枝知道他在瞧什么,淡声吩咐了一句:“走吧,这些都是盛家的人,皇兄在这里很安全。”
“那我们的人?”
“调到了房间外值守。”
好吧,其实是被宋斐的人给打晕了还倒在院子里呢。
盛怀安见到宋斐回府时,已经是下半夜。
一袭青衣像是浸满了夜色,沉重的悬在青年身上,而那双眸子沉寂无比,亦如三年前那般。
“文渊(宋斐表字),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保护太子去了吗?怎么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宋斐摇头:“无事。”
转而又想起什么,他忽然抬头盯着盛怀安:“怀安,倘若,我以后要离开漠北了,你当如何?”
盛怀安怔住,尔后有些不确定的问:“是……因为公主吗?”
宋斐点头,遂而又摇头。
盛怀安则道:“倘若你愿意跟着公主离开,漠北与我会永远是你的第二个家,倘若你不愿,我、我明日便去求公主网开一面,她应当不会再难为你……”
盛怀安还记得白枝那日说的话。
战事一平,太子失踪等事终究是要审的。哪怕现在已经找到了太子,可是人昏迷不醒着,也是大事。
看着宋斐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盛怀安以为他在担忧,继续宽慰道:“大不了我用军功去换,公主也应当看在盛家的份上,给我这个面子……”
“怀安,我找到我的道了。”
青年蓦然开口,漆黑的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之色。
盛怀安后续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啊?啊!那不是很好吗?你也不用一直跟着我待在漠北,现在漠北的百姓已经过上了不错的生活,你找到了你所追寻的东西,那,很好。”
盛怀安不太会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只能干巴巴的祝贺他。
“可我就怕,只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宋斐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