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有人找到了我,想找我寻百日散的解法,我告诉她,白日散被我族的叛徒带走,早已经失了解药,唯一的途径便是重新炼制一种蛊虫来以毒攻毒,最好是与中蛊的人有联系在身最好。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可是偏偏那人就是铁了心要炼出来……”
“两生蛊,一母一子,子死母衰,子承母痛,长此以往,中子蛊者就算不死,也难逃早衰,可纵使如此,她还是成功了。”
“解药……是什么?”
容灼问得有些艰难。
“子蛊的一滴血。”少女嬉笑,头上的银饰叮当响,“就是你想的那样哦,剖开子蛊所在的地方,取出来。”
“……”容灼袖中的手猛然攥紧。
“还有就是,她离开时,用这小东西和我交换了一个条件。”
不待容灼发问,少女举起了手中的猫儿:“若某一日百日散再现,我要替中蛊者拔除之。王爷,很巧哦,又是你。但是子蛊已经深入她的心脏,所以她死的时候,我只来得及在子蛊彻底死前取出最后一滴血。”
……
许久之后,十七看见缓缓从屋中走出来的男子,面露忧色。
少女交代完自己所知晓的事情,抱着黑猫一蹦一跳的走了。
只是那日过后,容灼撤了守在林府外的侍卫,人也变得愈发的沉默。
主子逢人依旧爱笑,虽然和之前别无二致,可是十七知道,自家主子终究不一样了。
又过了一个月,深山药谷中一座早已长满野草的坟边多了一座新坟。
谢裘玉红着眼眶立下墓碑,林霜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林祈奚默默别开了脸。
“这里安静,也是枝枝最后所希望的归处。”谢裘玉出声,轻轻安慰着妻子,同时也安慰着自己。
至此,曾经天真活泼向往红尘的少女医师在走过大燕的河山以后,长眠于此。
从这里开始,亦从此处结束。
待众人离开后,容灼才独自上山,来到了那座新坟之前。
容灼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默在此处,仿佛在透过那墓碑看向里面的人。
“她走的时候,很痛苦吗?”
良久,他开口问旁边的十七。
“取蛊的时候,谢姑娘已经咽气了。”
所以,并没有什么痛苦。
“如此便好。”
十七退下了,给容灼留出独处的空间。他知道,自家主子一定还有许多话想对谢姑娘说。容灼望着那冰冷冷的墓碑,仿佛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唇,面上露出一个温润的笑意。
“谢姑娘,你说得对,我这人,太过自以为是。”
因为他自以为是,所以才导致了如今的结果。
她说的对,他不够喜欢她,才想强拘着她留在沧州,那场婚礼他亦有私心,不仅仅只是为了迷惑乱党,还因为怕她再次逃跑,所以才想提前套一层枷锁在他们之间。
他善于算计人心,知她看到那盒子的东西后一定会留下来,会找他要个解释,而她一留下来,他便再也没有理由说服自己放开她了。
只是他千算万算,却算不出,纵使她不喜欢他,却为他付出了生命。
“谢姑娘,我还有个表字,叫琢钰。”
容灼的声音很轻。不知何时起了山风,和着药谷的瀑布和青草地上迎风招展的无名野花谱出一段悠悠旋律。
容灼脑海中蓦然想起少女马上那张笑意盈眸的脸:“我啊,纵然喜欢云游四海,可是终归要回去的。嗯?你问回哪去?药谷啊,我生长在那里,索性死后,也会在那里归去。”
他一直以为少女和他之间横亘着难以化解的偏见与傲慢,所以他不敢对她说“喜欢”,只敢强硬的说出“我要你”这种话。
只是他没想到,少女虽然不喜欢拘束,不喜欢他为人处世的手段,却也不是真的讨厌他。
可是怎么办啊,明明,他们就快要在一起了,他明明已经狠下心,要对她强行索求情谊了,她却以这种方式永永远远的逃离开了……
山下的马车晃晃悠悠行驶起来,容灼看着这片虽不曾见过,却在少女的描述中已经在脑海里构想过千百次的山谷风景,静静放下车帘,任由视线被挡去,轻轻闭起了眼。谢白枝,我还没说过,我心悦你。
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深深的被她所吸引。
从今日起,世间再无琢钰,只余沧州王容灼。
若有来世,但愿她别在遇上他这般人。
“公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琢钰,真是个好名字。”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