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郁时消失在黑暗中。
蔡永康望着被重新掩上的门,缓缓将温热的茭杯贴在胸口。
夜色深沉,海风轻轻吹过,带着咸湿的气息。
远处的海浪依旧层层叠叠地涌来,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蔡永康端着妈祖神像,轻手轻脚地穿过昏暗的走廊,回到客厅。
他将神像小心翼翼地放在神龛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神龛前的红蜡烛早已燃尽,只剩下短短的一截蜡芯。
蔡永康从抽屉里取出两根新的红蜡烛,稳稳地插在烛台上,用打火机点燃。
烛光摇曳,渐渐明亮起来,映照在妈祖神像慈祥的面容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蔡永康退后两步,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拜了三拜。
他的心中默念着:“妈祖娘娘,请您保佑我,让我能够继承父亲的遗志,成为一名真正的官将首,守护这片土地和人民。”
就在这时,陈阿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沙哑和不满:“夭寿仔!三更半夜搞什么鬼?”
蔡永康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看见陈阿嬷正站在客厅门口,手里握着一支老旧的手电筒,昏黄的光束照在他的脸上。
他有些慌乱地挠了挠头,讪笑道:“阿嬷,我……我睡不着,起来拜拜妈祖娘娘。”
陈阿嬷皱了皱眉,手电筒的光束在蔡永康脸上晃了晃,语气里带着责备:“年纪轻轻的,熬什么夜?赶紧去睡觉。”
蔡永康的喉咙动了动,小声应道:“知道了,阿嬷。”
陈阿嬷不再多说,转身准备回房间。
就在她迈出第一步时,蔡永康突然抬起头,鼓起勇气喊道:“阿嬷,等等!”
陈阿嬷停下脚步,回头瞥了他一眼,手电筒的光束再次照在他的脸上。
“又怎么了?”
蔡永康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着陈阿嬷,声音虽然有些颤抖,却充满了决心。
“阿嬷,我要当官将首,当杀鬼队队员,你能答应我吗?”
是“要”,不是“想”。
陈阿嬷愣了一下,手电光忽然晃到蔡永康裤兜子露出的一角护心镜,她眼神微顿,随即叹了口气。
“妈祖娘娘要是答应,我就答应你。我不仅答应,我还亲自为你开脸。”
蔡永康愣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嬷,你……你也会画官将首脸谱?”
陈阿嬷哼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你以为你爸当年的损将军,是谁给他开脸的?”
蔡永康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些什么,陈阿嬷却已经转身朝房间走去,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
她边走边嘟囔着:“快去睡觉,别在这儿磨蹭了。”
蔡永康站在原地,看着陈阿嬷的背影,突然咧嘴一笑,朗声道:“阿嬷,你等着,我会让妈祖娘娘答应的!”
陈阿嬷的房间门刚关上,隔着门,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臭小子,快去睡觉!再吵吵我就把你赶出去!”
蔡永康笑着应了一声,拿出裤兜里的护心镜,按在胸口,冰凉的铜片渐渐被体温捂热。
烛光摇曳,东窗泛起蟹壳青的颜色。
海风送来早潮的咸腥,混着神龛上新换的沉香气,在少年眼底晕开一片朝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