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石破天与定静师太收拾了行李,下了华山往开封赶去。
两人都是内功深厚之人,一路纵马疾驰,日夜兼程,几乎不作休息,每到一处城镇就更换马匹,很快就到了开封境内。
石破天先前曾随岳灵珊来过开封一趟,也是想找平一指看病,但两人都没有什么江湖经验,找来找去,也没能打听到平一指下落。
定静师太就不一样了。
恒山派虽然位于山西恒山,但天下尼姑庵之间早就结有同盟,彼此间以信鸽联系,遇到事情互助互援。
定静师太到了开封城后,第一时间就带着石破天前往了当地的白衣庵,拜访了庵主晓月师太。
晓月师太虽然只能算是半个江湖人士,武功声望并不出众,对平一指这个杀人名医只是有所耳闻,不知道具体情况。
但,白衣庵在开封府也有百多年历史,人脉广阔。
晓月师太在得知定静师太的来意后,只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就打听到平一指隐居在朱仙镇陈卜庄上。
定静师太和石破天没有耽搁,立刻就动身来到朱仙镇,又从乡民口中问明了陈卜庄所在,可当他们打听起平一指时,却是无一人知晓。
定静师太思及平一指脾气怪异,不再向人打听平一指,而是询问附近有没有什么怪人怪事。
很快就从一村民口中得知,庄子外面的山坳里住有一对夫妻,平日里除了买米买菜,从不与人来往。
定静师太大喜过望,当即驰马前往,按照村民所指方向,沿着小路转入一个山坳,经过十几株大柳树,便见溪边坐落着几间瓦房,院子里面还晾晒着各种药材。
定静师太明白自己这是来对地方了,与石破天下马来到屋前,朗声说道:“恒山派定静求见神医平先生。”
等了一会儿,不见屋内有任何动静。
定静师太再次朗声说道:“恒山派定静求见神医平先生。”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任何动静。
定静师太眉头微皱,喃喃道:“不在家吗?”
石破天仔细听了一下,说道:“定静师叔,屋子里有人。”
话音未落,屋门嘎吱一声打了开,走出来一个形容丑陋、满脸病容、全无血色的中年妇人,冷冷说道:“屋里有人,却不答话。你们就应该知道这是主人家不想见你们,你们还不离开,非要当这个恶客不成!”
换作其他江湖人士,哪怕身份地位不如定静师太的,被人如此不留情面地呵斥,也会勃然大怒。
即使是因为有求于人,不敢发怒,心中也必定会生出怨愤。
定静师太却是不然,双手合十行礼,满是歉意地说道:“女施主,我们并非是有意当这恶客,实在是情非得已,还请施主代我们给平先生传句话,求平先生不吝赐见。”
中年妇人冷哼一声,说道:“情非得已?哼,找到这来的有几个是得已的?你们赶紧走,平大夫不想见你们,见了也不会帮你们治病的。”就要把门关上。
定静师太急了,顾不得失礼,伸手挡住了门,恳求道:“女施主,人命关天,还请女施主代我们传上一句话,让我们与平先生见上一面。”
中年妇人“哈”的一声,停下了关门的动作,侧过身子,露出屋内墙上挂着的大中堂。
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字“医一人,杀一人。杀一人,医一人。医人杀人一样多,赚钱蚀本都不做。”
定静师太一惊。
她早就听说过平一指“救一人杀一人”的怪癖,但传闻有真有假,直到此时看见这话堂而皇之地挂在墙上,才知道这一切竟是真的。
中年妇人冷冷说道:“你说人命关天,这人命是哪条人命?”
目光往石破天身上一扫,指着石破天说道:“你想要让平大夫帮你救人,可以。你现在就把他杀了。”
定静师太断然拒绝道:“不行。”
中年妇人并不意外,冷笑道:“办法我已经给你,你不愿意做,那就没办法了。”
定静师太说道:“女施主,这是我恒山派的事情,与令狐贤侄无关。平先生若是肯出手救人,我愿拿自己这条性命相抵,绝不坏了平先生‘救一人杀一人’的规矩,我们恒山派也绝不因此来找平先生的麻烦。”
中年妇人微微一怔,自头至脚地向定静师太打量了一番,似在察看一件希奇古怪的物事一般,见定静师太目光坚定诚挚,不似作伪,问道:“你要救那人与你是何关系?”
定静师太听得中年妇人口风变软,心头一喜,忙说道:“我要救那人是个僧人,法号不戒。他于我恒山派有救命…”
话未说完,中年妇人冷冰冰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表情变化,惊讶道:“不戒和尚?!”望向定静师太的目光瞬间怪异起来。
定静师太一愣,看出这中年妇人似乎认识不戒和尚。
不等她开口询问,就听见屋内传来一男子惊喜的声音:“你要我去救的人是不戒那老混蛋?”
一身材横阔、脑袋极大,生一撇鼠须,形相滑稽的矮胖子走了出来,摇头晃脑,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笑容,正是“杀人名医”平一指。
定静师太听出平一指虽在嘲笑不戒和尚,但语气中并没有太多恶意,心中诧异不已:“不戒大师竟然认识平一指?他为什么一直不提这件事?”
不戒和尚这些日子时昏时醒,昏迷时间多过清醒时间。
定静师太她们还不确定能不能请到平一指,就没把自己下山请平一指的事情告诉不戒和尚。
但,不戒和尚若是想把自己认识平一指的事情告诉她们,却是早就可以。
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定静师太双手合十,说道:“贫尼定静见过平先生。平先生认识不戒大师?”
平一指撇嘴不屑道:“什么狗屁的大师!那老混蛋喝酒吃荤,杀人偷钱,什么事都干,清规戒律,一概不守,就是一个没脑子的花和尚!”
平一指骂的凶,但定静师太听得却是大喜。
她与不戒和尚认识的很早,但不戒和尚在仪琳母亲出走之后,就将仪琳寄养在了恒山,天涯海角寻找仪琳母亲去了,直到年初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的时候,才再次现身。
期间经历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现在看来,不戒应该在开封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与平一指交情不浅。
平一指骂了好一会儿,才兴致勃勃问道:“不戒和尚那老混蛋虽然没什么见识,但他内外兼修,武功高强,谁把他打成重伤的?”
定静师太摇头道:“不戒大师不是受伤,是中了毒。”将不戒和尚被青海一枭用毒匕首偷袭的事情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