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可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太子殿下吗？
就在杜筠婉思绪翻涌之际，萧祁云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更像是在呢喃，又仿佛是从无尽深渊里缓缓飘上来，带着几分蛊惑之意：“可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太子殿下吗？”
说这话时，他眼眸低垂，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眼眸中涌动的伤痛如此真切，仿佛是被利刃划开了心口，任谁都根本无法忽视。
“怎么会？”杜筠婉下意识地嘴硬反驳。
可话语出口的瞬间，她心里却没来由地“咯噔”一下，暗暗觉得事情恐怕远没有表面这般简单。
“傻丫头！”萧祁云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承载了无尽的疼惜。
他抬起手，似乎想要抚摸杜筠婉的头，可在半空中又顿住了，眼中是化不开的伤，“那我就告诉你吧！林监察的女儿有多大能耐，别人不知，你会不清楚吗？更何况还有皇后娘娘认定的杜大小姐、王贵妃认定的王家小姐，你觉得林家凭什么可以超越这两位贵人，而荣获第一名的殊荣？”
他的声音平淡如水，每一个字都吐得清晰而缓慢，仿佛一切真的事不关己。
杜筠婉不敢置信。
在她心中，萧祁昭仁德宽厚，是这世间最公正无私之人，就像那高悬于夜空的明月，清冷而皎洁，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可她也明白，若不是太子殿下亲自干预，凭借皇后娘娘的性子，恐怕早就对这榜单发难了，又怎么可能会等到榜单公布，让天下人皆知。
萧祁云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既有调侃，又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后悔了吧？当初让你求求我，说不定我发发善心，也能让你进前三甲呢！”
杜筠婉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回应：“多谢大殿下抬爱，臣女得第七，很知足。”
可她的心却难受得紧，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萧祁云将杜筠婉的神情尽收眼底，默默转身回到书案后面坐了下来。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杜筠婉身上，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还不走吗？今日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啊！”
往常像这个时候，这个小丫头片子早就寻了借口脚底抹油逃走了。可今日，她却反常地站在原地，神色间透着几分犹豫与凝重。
杜筠婉深吸一口气，暂时将那些理不清楚的思绪抛到脑后，微微欠身，眼中满是恳切：“大殿下，上次离开匆忙，臣女担心弟弟，还请殿下让臣女见见小虎。”
萧祁云静静地看了她片刻，随后给临渊使了个眼色。临渊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微微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杜筠婉缓缓出去了。
下人居住的偏院距离主院颇远，一路上，杜筠婉的思绪很乱。小虎因为跟着临渊做事，作为府中的近卫，也能拥有自己独立的一间屋子。
杜筠婉推门进去时，小虎已经起身，正站在床边，费劲儿地系着腰带。
他的动作显得极为笨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微微的颤抖。他的肩头之前被萧祁云踹了一脚，整条胳膊到现在都还抬不起来，系腰带这样简单的动作，此刻对他来说却困难重重。
“小虎，起来作甚？怎么不躺下多休息会儿？”杜筠婉见状，急忙跑上前扶住小虎，眼中满是心疼。
小虎抬起头，露出笑颜：“听说婉儿姐来了，我怕……”
话说到一半，他眼神不经意间一瞥，瞅见门口站立的临渊，顿时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赶忙闭上了嘴，随后对着临渊躬身一拜。
临渊倒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转身回去向萧祁云复命了。
杜筠婉怎会不明白，小虎方才未说完的话肯定是担心萧祁云又会为难她，所以才这般迫不及待地起身。
“别穿了，我没事，快坐下吧！”说着，杜筠婉伸手夺过小虎手中的腰带，轻轻搁在床头的架子上。
“婉儿姐是来看我的吗？”小虎轻声问道，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嗯，也有别的事。”杜筠婉伸手扒拉着小虎的衣领，仔细检查他的伤情，眉头微微皱起，满脸的担忧之色。
“都快好了，婉儿姐姐放心吧！”小虎咧着嘴，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好什么好！”杜筠婉望着小虎肩头的那一片淤青，又心疼又生气。
“以后别做那样的傻事了，听话！咱们人微言轻，胳膊拧不过大腿，要学会审时度势，量力而行。”杜筠婉语重心长地说道。
言毕，她还是觉得不放心，忍不住又接着说道：“实在打不过的话……我们就服个软，先活着才能去做想做的事情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杜筠婉这十几年还能活得好好的，就是因为深谙这个道理。
小虎听着，连笑容都变得更柔和了，只是，这发自内心的欢乐并没有维持多久。
他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原本上扬的嘴角也慢慢耷拉下来：“当初，大殿下不嫌弃我是乞丐出身，真的觉得大殿下是极好的主子。看到大殿下对姐姐好，也差一点就真的相信了大殿下会是一个怜悯众生之人，好在……”
说到这里，小虎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迷茫与懊悔，他声音越来越沉，沉入一片阴霾。
杜筠婉看着小虎这般模样，心中了然。微微凑近一些，压低了声音道：“好在难民署并不在他的控制之下，好在你的小伙伴们也并没有进到这座府邸来。”
小虎微微抬头，不可思议道：“当初姐姐阻止我引荐他们给大殿下，是早就知道吗？”
杜筠婉轻轻叹了口气：“小虎，凡事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这世间人心复杂，我们不得不防。以后，若是寻着机会，我会给你的小伙伴们引荐更好的去处，也一定会想办法把你从这儿解救出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听到了吗？”
小虎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心中苦涩，暗暗思忖：我知道大殿下太多的秘密，甚至为虎作伥，外人谁不知我是大殿下的人，婉儿姐姐，我哪里还有机会离开这座府邸啊……
小虎的眼神空洞而绝望，看不到一丝挣脱的希望。他默默地低下头，不敢让杜筠婉看到自己此刻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