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是文官出身,自从周棋父亲开始,便不再担任什么要职肥差,仰仗的也都是那点祖业。
可偏偏到了周棋这里,只因他没什么本事,又不会经营,偏偏还自恃文官清流,不肯用心打理家中产业,只每日醉心诗书。
对外说是要钻研学问,不愿理会外事。
手底下的人见主子这样,便更不用心打理了,这几年就连周格格这个闺阁女子都发现了,周家如今越发的入不敷出。
周家不是没有有钱的,周秀娘的亲生母亲便是江南的一个商户女儿,为了攀上这亲事,也为了日后女儿能在婆家受尊重,富商几乎把自己在京城的产业全部陪送给了女儿。
这还不算上那些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古董玉器,笔墨纸砚,古籍珍藏………
周秀娘的生母一去世,富商家里也不是傻的,也便遣人来说这件事情。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些值钱的东西他们要带走一半,剩下的一半则是留给周秀娘做嫁妆。
周家自然是不依的,可是朝中有律法,凡是娘家的陪嫁之物,只要是有账单子的,等到女儿去了,娘家是自可上门领回的。
巧的是,那几年正好赶上苏筹在刑部当差,他为人耿直,一向是按律法办事,从不徇私,在百姓间,甚至有“苏青天”的说法。
周秀娘的外祖直接言明,若是周家不愿答应,那他们就去找苏筹告状,他们没了一个女儿,还未给周家算账呢!
若是还敢惦记她家的嫁妆,那就别怪他们撕破脸了!
当时周棋气的脸都绿了,周家的族长是个明白人,赶紧好说歹说的劝好了周秀娘的外祖家,并责令周棋赶紧将人家的东西还给人家。
周秀娘的外祖头回江南时,见了一回周秀娘,给了她两个选择。
一是跟着自己回去,他家大业大养活一个小姑娘不成问题,虽然失了官宦之女的身份,可肯定比在这里看没良心的爹和后娘的脸色瞧过得畅快。
另一个则是自己长本事,为自己的母亲报仇。
但最后一条路,看似简单,实则路上布满荆棘,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注定是要辛苦万倍的。
周秀娘选择了第二条,那时年幼的她白天要应付别有用心的继母和继妹,晚上还要自己一个人偷偷学习功课,和师傅练武,看账本子。
金银珠玉是都记录在册的,周家人没法儿动。
周棋便把主意打到了那些陪嫁的铺子庄子上,他借口女儿年幼不知事,便要借口替女儿打理产业,实则是要掏空那些铺子。
一开始周秀娘年幼,纵然是费尽心力,可还是损失了好几个铺子。
那些铺子无一例外被周棋套现,最后剩了一个空壳入不敷出,直接关门。
对外的说法则是,做生意有赔有赚,赔了钱,那是很正常的事。
周秀娘一开始曾经写信给外祖一家求助,但是外祖却写信告诉她,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要走下去,这条路上他能提供的帮助只有这么多,他家只是商贾人家,自古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周家虽然已经败落,可破船还有三千钉呢!
周家又没犯法,这件事情他们不占理,也闹不出什么。
周秀娘从今往后便渐渐成长起来,将自己母亲的产业一一转换,虽然明面上不是自己的产业了,可实际上还是攥在自己手里。
之后她又用钱打通了族长夫人的路子,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只要周秀娘使的钱够多,族长夫人也不介意和周棋做对,她收了周秀娘做义女,并为她寻了一桩婚事脱身。
这些事情也都是族长默认的,谁也不会放着银子不要,虽然他和周棋同出一族,可是自己家也是要过日子的。
更何况周秀娘也是周家人,当初也是他们对不起周秀娘的生母和周秀娘,他们这么做也算是为周家积德了。
温太医这桩婚事是周秀娘再三考量的,她经过调查,大约猜到了温太医应该是有一个求而不得的心上人,但是却是碍于家族的利益和父亲的威逼,这才不得不娶一个妻子来充门面。
她故意在外面撒下了不少银子,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贤良淑德,性格温良,从不与人动手和红脸的好姑娘。
之后,她又借口祈福和周家的族长夫人去甘露寺上香,碰巧遇到了为温太医挑选妻子的柔夫人,这才成就了这番姻缘。
嫁到了温家后,事情也果然不出周秀娘所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温家公婆和善,许是心里有愧,哪怕自己很长时间不露面,也不曾过问。
至于温太医,自己早在成婚之时,便与他将一切给说明,他也同意两个人过着有名无实的婚姻。
………
宝环小心翼翼的捂着脸,求饶道:“大小姐是个有主意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老爷那边也和她没办法。格格,别生气了,奴婢在想办法给家里传传信,让再送一些东西来。”
周格格狠狠的瞪了一眼宝环,示意她赶紧处理一下脸上的红印子,别让人看出来自己打了她。
宝环赶紧去处理,她家小姐明明性子毒辣,却偏偏要在外面做出人淡如菊,端庄娴淑的样子。
今天第一天入东宫,因为要被嬷嬷贴身检查,小姐才没带那针包,平时她都是随身带着一包针,生气了便用这些针狠狠地戳她们这些下人的胳膊。
不仅如此,就算是再疼也不能叫出声来,要不然只会打的更狠。
“太子殿下到!”
周格格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后,并未出去迎接,而是装模作样的拿起了一本书,静静的看起来。
等到太子殿下进屋,她才像刚发现似的给太子行了一个礼。
“妾身给太子殿下请安,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太子扫了她一眼,“起来吧!“
“谢太子殿下!”
周格格起身后,先是请太子上位,便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见她一言不发只是看书,太子问道:“怎么?难道孤来这里周格格就一点儿也不欢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