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又敲打了一番众妃嫔,“哀家如今年纪大了,眼睛里见不得脏东西。皇帝子嗣不多,若是让哀家知道有谁敢对龙嗣动手,哀家定不轻饶。
众嫔妃齐齐跪地,“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宜修深知眼下最要紧的,是太后的态度,若是太后不肯松口,那年世兰这件事情很难办。
她主动提出要送一送太后,正好太后有一些话也想对宜修说,便点头道:“皇后是个孝顺孩子,哀家是知道的。
出了景仁宫门,太后对竹息说道:“哀家今天想走着回到寿康宫,就先不用轿子了。”
竹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她马上清楚太后这是有一些话想要对皇后交代。
竹息让抬轿子的太监回去,并遣散了一些周围侍奉的宫人。
如今,太后身边就只有宜修,剪秋还有竹息。
太后叹了一口气,拉住宜修的手,有些不解的问道:“皇帝是个偏心的,他要保那年贵人,你非要去凑什么热闹?年贵人是个不安分的性子,又向来嚣张跋扈,从前她哥哥还在时给了你多少闲气受,如今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的敲打敲打。
宜修迟疑不响,斟字酌句地说道:“儿臣身为皇后,是皇上的正妻,自当要有容人的雅量。”
太后一边往前走,一边缓慢回话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当年年贵人流产的事情,到底是谁做的想来你早已猜出。这些年,年贵人一直没法生育,皇上看似宠着年贵人,其实对她处处防备着。这件事情若是被年贵人知道,你觉得会怎样?”
宜修总觉得太后话里有话,她挑了挑眉,看上去有些惊讶,然后又故作惋惜的说道:
“当初皇上也是为了防备着年羹尧才做下这不得已的事。现在年家已经倒台,皇上心爱年贵人,想要和年贵人长长久久的,咱们又何必去触皇上的霉头呢?”
太后冷不丁的一回头,目光冷冽的对竹息道:“哀家手上的戒指丢了一个,你带着剪秋去找找。若是别的戒指也就罢了,偏偏是当年先皇赏赐给哀家的,这些年哀家一直带在身边,从不离手。”
竹息道:“是!”
支开了竹息和剪秋,太后这才开门见山的对宜修说了真相。
“前段时间,隆科多给哀家来了一封信件。信件上说,西北军中出了一位德才兼备,智勇双全的用兵奇将,本来乃我大清之福,可偏偏那位奇将生的竟与年羹尧一般无二。”
宜修心头一颤,隆科多这个老狐狸发现了什么?
虽然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但宜修还是正色道:“这会不会是谣传呢?或许只是两个人长得有些像,年羹尧不是被皇上赐死了吗?怎么会?”
太后四下望了一眼,随后拉起皇后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隆科多的意思是叫你和太子防备皇上。”
宜修缓缓松了一口气,看来太后以为的是,皇上让年羹尧假死,实际上让他奔赴西北做暗桩。
太后上下打量着宜修,最后意味深长的说道:
“隆科多哀家还算信任,要是太子有什么不懂的,隆科多也算是老臣了,倒是可以倚重一二。”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宜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隆科多想来是揪到了自己和太子的小辫子,拿这件事情威胁自己呢!
宜家乖顺的点了点头,“太子一直在东宫里,平时儿臣也见不到。那日太子来了,让他亲自去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满意的勾起了唇角,低笑道:“论起亲疏来,你还要叫哀家一声表姑母呢!到底咱们是自己人,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子嗣和家族吗?”
宜修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既然如此,那儿臣以为更要保住年贵人了。若是咱们动手太过,只怕会引来那边的警觉呀!”
太后已经把话送到,她已经这个年纪,对这后宫的权利早就没了什么兴趣,便直接对宜修说道:
“哀家年纪大了,这件事情就全权交给你处理。你也是当了母亲的人,可莫要妇人之仁。”
宜修躬身行礼道:“儿臣多谢皇额娘教诲。”
景仁宫
众妃嫔已经离开,但是皇上还在这里等着宜修。
宜修稍稍弯腰,对皇上行礼问安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随意挥了挥手,表情有些不耐烦,“皇额娘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世兰干的,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宜修抬眼看向皇上,唇线渐渐拉直,“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缘故,太后居然这般厌恶年贵人,对着臣妾也不太愿意说明。都是这段时间臣妾忙于管理后宫之事,不曾关心过太后,还请皇上恕罪。”
听了宜修的话,皇上一顿,意味深长的对苏培盛道:“这段时间谁常常去太后那里请安侍奉?”
苏培盛想了想,谨慎的回道:“惠嫔娘娘经常去寿康宫侍奉太后娘娘,敬妃娘娘和婉贵人也常去。”
宜修恰到好处的补刀,“敬妃和惠嫔一向是最有孝心的,这次她们还用朱砂来给太后抄写经文呢!”
一下子什么都对上了,皇上看了宜修一眼,随后一言不发的带着苏培盛离开了景仁宫。
宜修见皇上离开,赶紧叫来了绣冬。
“快去告诉太子,隆科多已经发现了年羹尧还活着的真相,但是他却给太后传达了错误的信息。让太后以为是皇上设计年羹尧假死,用来对付本宫和太子,想来隆科多是想在太子身上谋求什么,让太子和苏大人好生应对。”
绣冬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娘娘,您别担心,太子殿下向来谨慎,又有苏大人在身边出谋划策,应当不会有事的。”
宜修当然知道儿子谨慎,苏筹也是个有本事的,可是他们干的毕竟是掉脑袋的大事,人在棋局,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便是身首异处。
想当年的九子夺嫡,历历在目,走到那个位置是何等的困难。
宜修眼睛望向远处,眸中的含义更深了。
不管是谁要害自己的儿子,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