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前,祁同伟刚刚接到江北仓库区的紧急报告,得知那里的户外物资几乎全部被水龙卷摧毁,所余的仅仅是仓库区混凝土建筑内摆放的那些物资,大约还剩下原量的两成,这让他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这可如何是好……”祁同伟在心中暗自思索,他知道,这次的损失无疑是巨大的。
江北仓库区储存的抗洪物资,是为了应对长江水位上涨而准备的,是全市防汛的关键所在。
而现在,这些物资几乎全部报废,京州市在这场防洪战役中几乎失去了最重要的保障。
祁同伟不想压担子,但是这个时候,一个人再蛮干也对抗不了天地之力,只能紧急召开电话会议。
“情况大家都清楚了,一起聊聊吧。如果按照现存的物资来计算,只要大水进入市区,物资最多抗一周。”
祁同伟讲完话,迎接他的只有沉默。
“你们都不说话,那我只能点名了,应急那边,怎么说?”
市应急管理局的局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祁书记,我们已经开始联系其他地市,请求支援物资,但台风导致交通中断,很多地方根本无法运送过来。而且,根据最新消息,东海那边新台风“贝塔”正在形成风眼,不知道会不会……”
祁同伟听了,眉头紧锁,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无力感。
他知道,眼下的形势极其严峻,前门进狼,后门进虎,防洪还没开始,台风就先给这群人来了个惊喜。
“祁书记,京州的东南部也开始出现险情了,几个低洼地区的居民区已经开始进水,我们需要立即组织人员进行疏散排水。”副驾驶的秘书刚刚听取了最新的灾情报告,神情焦急地转头汇报。
“立刻组织人员前往疏散!务必保证每一位居民的安全!问问他们区负责人干什么吃的!洪水还没来,城区就淹了?”祁同伟果断地下达命令,顺便责问了一句。
可惜祁同伟想得太简单了,与此同时,在京州市的多个街区,狂风与暴雨已经将整座城市搅得天翻地覆。
电线杆被吹断,树木连根拔起,车辆在积水的街道上艰难行驶,很多地方的排水系统已经不堪重负,雨水开始涌入居民区。
许多人家中的地板上已经积起了水,居民们纷纷将家具搬到高处,试图减少损失。
不光城南,江北也不容乐观。
在江北的一个老旧社区内,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奶奶正站在自家门口,手中拄着一根木棍,望着已经漫进家门的水,满脸的无奈和忧愁。
她的儿子儿媳正在屋内忙着把贵重的物品搬到楼上,小孙子则被安置在床上,眼中满是恐惧。“奶奶,水会不会把我们家淹掉啊?”小孙子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老奶奶深深叹了口气,摸了摸小孙子的头:“不会的,政府会来救我们的,不会让我们有事的。”她的声音虽然平静,但眼中却透露出一丝不安。
她知道,这次的风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猛烈,刚刚从眼前被风吹过去的,就是所在社区的党群服务中心的招牌,所以社区的两委成员现在是否还健在都是个未知数。
况且,如果居民区还能抗一下,那这一类“xx中心”等,纯粹为了赶工的面子工程,恐怕早就被狂风撕成了碎砖烂瓦了……
京州市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陷入了这场风暴的旋涡之中。
所有人都在与这场天灾进行着顽强的抗争,他们不愿放弃自己的家园,不愿屈服于大自然的威胁。
然而,天灾无情,台风的威力依旧在不断增强。
雨水不停地拍打着地面,江水的水位也在持续上升,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冲破堤坝,吞噬这座城市。
可能不等上游的洪峰打过来,京州就得先变成水城了。
如今,江北仓库区的物资几乎全部被摧毁,京州数周的努力备洪就像一个笑话。
……
经过一天一夜的肆虐,台风“阿尔法”终于逐渐远去,离开了京州的地界。
整个城市仿佛从一场巨大的噩梦中苏醒过来,虽然风暴已远,但留在每个人心中的惊恐与不安,仍然未能完全消退。
随着台风眼逐渐向北方推进,齐鲁省的上空原本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而台风的到来似乎给这片平静的天空蒙上了一层阴影。
然而,至少对京州来说,这场浩劫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而齐鲁省也不用太过担心,毕竟暑气未消,会极大程度上削减台风的威力。
此刻的祁同伟乘车一路飞驰,追随着台风的尾巴返回江北仓库区。
汽车在满是泥泞的道路上急速行驶,祁同伟坐在车后座,手握着车窗框,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
他透过车窗望向远处依旧乌云低垂的天际,心中充满了沉重和焦虑。
江北仓库区,是他们这场防汛大战的核心节点,是他对京州市民承诺的保障,而如今……
汽车驶入仓库区的大门,眼前的景象让祁同伟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虽然早就由孙连城汇报过现场的情况,但是真正看到此番场景……
仓库区原本整齐排列的铁皮棚屋,如今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被台风掀翻的铁皮板散落在地面上,有的被卷得扭曲变形,甚至直接插进了地里,仿佛一根根倒插的旗杆。
被狂风卷走的物资散落各处,有些堆积在仓库的废墟边,有些被冲进了附近的沟渠,还有一些则彻底消失在了风雨中,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祁同伟的心中如同刀绞一般,那些曾经寄托着他们希望的抗洪物资,现在只剩下了满地狼藉。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住拳头,任由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肉里。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仓库区的深处传来。
祁同伟抬起头,看到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朝自己跑来,是孙连城。
他身上的雨衣已经被风雨撕扯得破烂不堪,整个人万分狼狈,脸上满是泥水与泪水的痕迹。
他跑到祁同伟面前,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
“祁书记……我对不起您,对不起京州的百姓……”孙连城嘴唇颤抖着,声音嘶哑,眼中噙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