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顾晟的双眼不由自主地跳动了一下。
若是换作沐熙如此发问，顾晟可以有很多方法将话题转移开，想必沐熙也不会追问。
可是面对莫心雪这般询问，整个场景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或许，莫心雪想要通过这句问话所传达出来的真正含义，令顾晟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此刻能在这里问出来这句话，说明莫心雪只是单纯问出了内心的问题，只是她不知道这个问题对顾晟来说有多难回答。
顾晟努力让自己纷乱的心绪平静下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轻轻唤出了那个名字——“莫心雪。”
声音虽不大，却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正低着头的莫心雪闻声抬起了头，眼神有些闪烁不定，似乎想要避开与顾晟的对视。
然而，最终她还是鼓足了勇气，将目光投向了眼前的人。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顾晟的语气平缓而深沉。
“嗯，还记得，怎么了？”
莫心雪的回应略显疑惑。
顾晟思绪渐渐飘回到他们初见的那一刻，心里也正视起自己逃避的一切。
“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未想到，一个刚刚走出校园、踏入社会没多久的女孩，竟然能够如此坚强勇敢地去救助他人。”
说到这里，他不禁停顿了一下，眼中有些说不清的意味。
“那时的我只是一个逃避的胆小鬼罢了，可是，也许正是受到了你的影响。”
顾晟凝视着莫心雪，继续说道：“每当面临抉择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你坚定的身影，也可能是因为这样，当时我才会主动站出来，成为外出搜救队伍中的第一人。”
莫心雪眼眸深处泛起波澜，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顾晟说这些话。
那些隐藏在她心底许久的情感，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这些话有多少是真的，顾晟不知道，但总归是有迹可循。
“还有，那时候你邀请我与你的小队一同前去搜救幸存者，说实话，起初我仅仅只是认为多一些人手总归是好的。”
顾晟稍稍停顿了片刻，仿佛在整理思绪一般，随后方才缓缓开口继续说道：“但事后回想起来，我才恍然发觉，其实真正促使我答应你的原因，应该只是我想保护你而已。”
莫心雪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顾晟，她的眼眸犹如夜空中闪烁不定的星辰般，不停地眨动着，似是想要掩饰住内心真实的情绪波动。
“你如同清晨那第一缕温暖的阳光，理应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像你这般美好的人，理当好好地活着，远离那些本不应属于你的危难险阻。”
顾晟的目光始终未曾从莫心雪身上移开半分。
“你怀揣着属于自己的梦想，有着那么多想做的事情等着你去实现，还有太多太多美好的未来等着你去拥抱，正因如此，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因为我而身陷险境。”
话尽于此，并非是顾晟已无话可说，只是后面的话不能说了，他也没那个资格。
莫心雪的眼眶不知何时已然微微泛红，晶莹的泪花在眼角处打转，似乎随时都会夺眶而出。
究竟是因为心疼眼前这个人，还是由于听闻了这番出自真心的肺腑之言而动容，怕是连她自己也难以分辨得清楚。
“何况现在还有熙儿呢。”
顾晟移开视线，不再与莫心雪对视，他轻柔地抚摸着沐熙的秀发，仿佛要通过这个动作传递某种无法言说的情感。
沐熙静静地依偎在顾晟怀中，眼眶不知不觉间已泛起泪光，顾晟刚刚对莫心雪所言，又何尝不是对她的解释呢。
顾晟没办法回应任何人，至少目前现在没办法，他的情况只有自己知道。
因此，与每个人的心都保有一定的距离。
“可是，为什么你总要独自去承担这一切啊？”
莫心雪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和心疼。
此刻，她的思绪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瞬间被拉回到了那一天——避难所遭受怪物围攻的那一天。
所有人命悬一线的时候，只有顾晟一人突入怪物重围。
他用自己坚实的身躯死死抵住门扉，任凭怪物们如何疯狂冲撞，始终不肯退让半步。
那一天，没有任何一个普通人因怪物的肆虐而失去生命，但顾晟却险些把自己永远留在了那里。
那个毅然决然地背对着众人、坚守在大门前的身影，或许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了莫心雪的脑海之中。
只是与顾晟有关的事情，一直被她深埋在心底最隐秘的角落，从未轻易示人。
直到今天，听着顾晟的话，那些过往的画面才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冲破重重阻碍，涌上心头。
顾晟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轻声叹道：“也许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他的声音很低沉，莫心雪和沐熙两人显然未能理解这句话背后所蕴含的深意。
顾晟并没有进一步向她们解释其中缘由，只是许下承诺：“无论如何，我都会尽我所能，去清除所有危险，等到所有问题都解决之时，我们依然可以像今天这样，坐在桌前一同吃饭、一起聊天。”
夜幕笼罩下，时间似乎变得格外漫长，在顾晟的家中，究竟有多少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