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端起麦乳精凑到嘴边，听着男人难掩失落的口气，视线不着声色在他身上打量。
军绿色的棉大衣都是在歪歪扭扭的补丁，一双手满布皲裂，脸上的神色也不像大部分街坊邻居，洋溢着过年的喜庆。
看得出来，今年陈国栋一家年并不是很好过。
但是对方又是个直脾气，当初在蓉城给他租了一阵子招待所，回来的第一天，陈国栋就不知道从哪里弄到钱塞到他手里了。
更不可能伸手接他的钱。
陈家男人，个个都是这个脾气。
当然，除了脑袋缺一根筋的原主。
一杯麦乳精下肚，陈旭往东屋那边关家禽的土屋望了望，朝陈国栋问道，“大伯，我记得你好像养了不少鸡鸭。”
今年村里不少人家里种的土豆多，猪吃不完，就孵了不少鸡鸭来养，胆子小一点儿的，平时就在村里卖卖鸡蛋。
胆子大点儿的，就去镇上卖。
在大一点儿的城市，这些常年窝在山里的老农民，特别是受到计划经济的影响，根本不敢过去做生意。
陈国栋就是其中之一。
这会儿，他家里那27只鸡，11只鸭，每天最少也生十几二十个蛋。
街上卖蛋的人太多，就算2分钱一个，都没人愿意买。
镇上他也让张强卖过，刚开始几天还可以，一天能挣几毛钱。
时间一长，卖的人越多，价格低下来，张强就不愿意去卖了。
现在他家里，还堆着一百多个鸡蛋和50多个鸭蛋呢。
这会儿听陈旭这么问，他以为是陈旭想要一两只鸡过年，几乎没犹豫，爽快开口，“有27只鸡，你要的话，我送你两只。”
陈旭花几千块钱把陈青山治疗好，他没钱还他钱，两只鸡什么的随便给。
陈旭放下搪瓷缸，笑着说，“大伯，我不要鸡，我就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在过年前挣一笔钱？”
既然他这大伯不愿意跟他伸手，现在黑市上那些家禽价格又高得离谱，要是陈国栋敢干，陈旭倒也乐意带着他一起，再去折腾一波。
让陈国栋多个挣钱路子的同时，他也再挣一笔钱。
反正现在跟叶轻语的婚事两家老人都同意得七七八八了，她父母那边，他急也没用，只能等到过年才能见得上。
现在能多挣一点儿就多挣点儿，结婚的时候多给女方家一些彩礼，给她涨涨面儿。
陈国栋听到陈旭说有钱挣，当即就来了兴致，双目微微发亮，“想！肯定想啊！”
前阵子陈青山生病，虽然他出得不多，但是也把几年存下来的几百块都掏干净了。
现在简直穷的叮当响。
昨天去张强家，也就带了两只鸡和一些鸡蛋过去。
但是等年后几家亲戚相互拜年，家家最多的就是鸡和鸡蛋，要是人家送一袋饼干或者白糖，他就算回礼几只鸡，对方未必看得上。
陈旭见陈国栋很是积极，当即就将自己的计划大致跟他一说，直接去蓉城城黑市卖家禽和鸡蛋。
这些东西村里家家户户有，蓉城城那些本地人可缺得很。
特别是过年，前天黑市上简直都抢疯了。
十二点多他离开的时候，摊上几乎都没东西了，还一波一波的人往里面涌。
而陈国栋听到陈旭这个提议，当下就脸色一沉，犹豫起来。
且不说容易被割资本主义的尾巴。
现在刚刚改革开放，各处的治安都不稳定，又逢过年，小偷扒手更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