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妈妈……”
黑暗明显是诡屋的杰作，蒙损什么都看不见了，但却有两种很飘渺的声音钻入少女的耳朵。
一种像是老人弥留之际躺在床上，绝望的呵气声，仿佛喉咙有一口怎么也吐不出咽不下去的老痰。
另一种则像是稚嫩的孩童声，而这种声音少女可太熟悉了，不管是炬农、还是红柳娃王，或者她的小徒弟大梁。
夹里夹气的小夹子音。
就在蒙损思索的时候，突然，一双很冰凉，但可以感受到很小的小手，触摸了蒙损的脸庞，这一下太突兀了，少女强忍住下意识的尖叫，伸手往面前捞去，却摸了个空。
好在她能感受到骚穴就在身边，又有身上的瘟诡炬农以及女真诡们严阵以待。
倒也不惧。
但到此刻，蒙损已经打起了退堂鼓，诡屋虽然珍贵，有由虚返实的可能，但不能因为贪婪丢了性命。
不过就在小手触摸她的那一瞬间，虽然系统的探测功能一直没有捕捉到任何东西，但蒙损毕竟刚从高维度脱离出来，身上的变化并没有彻底的消散。
在少女的眼中，她的面前隐约仿佛站了一个矮矮的孩童。虽然只是一瞬间就隐去了，但确确实实是个孩童没错。
当然，本质上谁都清楚。
这孩童要么是诡屋的力量显化，要么就是特殊的诡异。
心中一动，蒙损决定冒险做出尝试，她撤去了伪装，变回娇俏绝美的少女模样。
轻声的温柔道：“宝宝？是我的宝宝吗？”
周围的黑暗环境忽然一顿，仿佛一瞬间被整个丢进了液氮里，内部的一切全部被瞬间冷冻。
下一刻，一股冰凉的气息直接钻进了少女的身体，并且像绳索一般缠绕在少女的心脏上。
缓缓的收紧。
蒙损有常年接触诡异的经验，得到系统后，诡屋也见过了不少，知道诡异杀人都遵循着某种规律。
碰之即死的诡异不是没有，但是如今周围的环境变化，却从侧面说明眼前这个并不是后者。因此第一时间在心里劝住要胡乱暴动的炬农，和阴影里的膏。
果然，没让蒙损久等。
那个稚嫩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少女耳中。
并且突兀的说了一长溜的话。
“妈妈，假如有一天，你突然发现自己的宝宝，其实跟你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并不可爱，不但长得很丑，很笨，而且很坏很坏，他是恶魔的化身，世间最坏的崽种，只要他活着，只会给你带来无尽的苦难……是最不讨喜的可憎的小孩。”
“你，还会爱他吗？”
随着稚嫩的声线，天真无邪的每一个字从无形嘴里迸溅，蒙损能够感觉到攥住心脏的那股寒气在逐渐的收紧。
但少女清楚的知道，这不是为了要挟她得到想要的答案，而是因为下意识的紧张。
这个“孩子”在紧张。
“当然！”少女的回答斩钉截铁，不假思索且没有丝毫犹豫，“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我的孩子。”
“哪怕他变成了令你畏惧的怪物？”稚嫩的声音说到这，周围的空气再次凝重了数分。
但这次的凝重带着浓烈的杀意，是一种一个人不小心胡乱闯入到铁血军阵中的肃杀，仿佛被千军万马围在中央，只要少女一个回答不对，就要身首异处，魂死道消。
但蒙损表情依然镇定，甚至脸上的五官更加柔和温暖了几分：“宝宝，就算你变成怪物，也改变不了你是我孩子的事实。”
她的声音顺滑的衔接，扬高了几度，显出无比郑重，“这声妈妈，可不是白叫的啊！”
随着话音落下，黑暗依然是黑暗。
环绕立体声的稚嫩声音也已经消失。
但蒙损心中舒了口气，因为缠绕在心脏上的寒气，已经凭空不见了。
对方放过了她，不过这个孩童并没有出现，不难猜测，显然仍对少女的话保持着怀疑。
“宝宝，我相信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蒙损对于这个“存在”之前做过什么并不了解，说出的话其实也持保留意见。
不过，就凭小家伙提问时那种小心翼翼，仿佛害怕失去，又认定一定会失去的恐惧心理，说明还是有一丝良知的，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她知道真正的“恶”是不会感觉到恐惧的，恰恰相反，黑夜是他们的舞台，死亡是他们的曲目，只有鲜血和恶行才会让他们感到快乐。
而正义的价值观，道德观，高尚的行为与品质，以及其他生命，是他们最唾弃最瞧不起的垃圾。
蒙损没有继续用语言劝对方。
因为她知道不管说什么嘴炮开的再大，在没有一个彼此熟悉的基础上，共情始终只能停留在浅显的层次。
很多时候，说的好听不一定有用，还要看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