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夺沐浴完出来,抬脚就去了书房。
康公公瞧了一眼天色:“皇上,这么晚了,不如早些安置?”
萧夺摇了摇头:“朕睡不着。”
康公公劝不住,无法,只能将御案四周的烛灯点亮。
萧夺眉目深静地站在御案前,挽起了袖子,陈纸研墨——
康公公看到往墨碟里倒了朱砂和金粉,忙道:“皇上,让奴才来吧……”
萧夺抬手制止了他,转而从御案的小抽屉里拿出一把匕首,“呈”一声拔了出来,往手指一划——
鲜红的血珠,滴进了墨碟里,与朱砂和金粉混在了一起。
康公公见状,吓了一大跳:“皇上,切勿伤了龙体啊!”
萧夺不作声,只收起匕首,往墨碟里倒了点水,将里头的朱砂磨开。
他提笔,屏气凝神,在宣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流光溢彩的鲜红字迹。
有一年生辰,徐玉宁曾亲笔为他抄了一卷血经,今日,他亦想为她抄一卷血经。
等经书抄完,已是四更天了。
萧夺收了笔:“明日,派人快马加鞭送到相国寺,供奉起来!”
他要为徐玉宁和孩子,祈福。
康公公忙应下:“诺!”
月妃生下三皇子,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坤宁宫里,听说月妃生了皇子,皇后久久没能入眠。
竹枝看着皇后半天不说话,神情落寞,顿时心疼不已:“娘娘,可是身子不舒服?”
知道月妃生了皇子,皇后这会儿怕是又想起了自己的孩儿,心里头怎么会不难过?
而且皇后自三月初生产完,一直到近日才终于来了月事,却淋漓不尽,连面色都苍白了不少。
竹枝宽慰道:“娘娘养好身体,将来还会有孩子的……”
皇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听了竹枝的话,眼睛却依旧黯淡无光。
她的第二个孩子,是调理了好多年才终于盼来的,如今她这副身子,将来,怕是再难有孕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自己住的这座宫殿,皇上所住的宫殿,叫“乾清”,而她所住的宫殿叫“坤宁”,
“乾坤”二字,代表着天地,代表着帝后,可是如今,这座宫殿却与冷宫无异。
皇宫外,也有一个人一夜无眠,正披着星光,对月静立良久。
午门,是皇宫的正门,唯有皇上与皇后可走,每日卯时准时开启,酉时准时关闭。
在午门的两侧,有两道小门,分别是东侧门和西侧门。
每日上朝,官员们在午门外等候宫门开启,文武官员走东侧门,王公侯爵走西侧门,进入太和殿上早朝。
沈持珏就站厚重朱漆大门外,看着这夜色中巍峨的皇城,在这里,站了整整一夜。
而宫里的那个人不会知道,亦有人,曾为她风露立中宵。
天空渐渐露出鱼肚白,陆续有同僚赶到:“沈大人,今日可真早啊!”
沈持珏红着眼睛垂首,张了张嘴,从喉咙中勉强挤出一个沙哑的音节:“……早。”
不知等了多久,厚重的城门终于在“咯吱”一声中打开,沈持珏快步往皇宫里走,一路上看到宫里的侍卫太监宫女,个个面带微笑,都在说着一件事:
“月妃娘娘昨天为皇上生下了三皇子!”
沈持珏听清了,匆匆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站在原地,抬头看了一眼东升的旭日,终于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