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一点，所以我不止是斩首，斩首尚可能死而不僵，可是斩身就不一定了。”
“你做事肯定经过深思熟虑，可你终究是一人……如果靠杀可以止恶，那么世间早已侠义泛滥，但为何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周重耳……你可知你身附有三条无辜人性命。”
周重耳怔住。
他看着崔判官神像，眼微微睁大，重瞳半露：“不可能！”
“三条性命，一个是9岁孩童，因为你杀死为首的那些恶人，恶势力瓦解轰然坍塌，恶众成散沙，孩童父亲是其中一人，他知晓在劫难逃，自行了解家中，死前带上自己孩子。”
“一个是恶众无辜妻子，势力倒塌，离异妻子被无辜清算，只因恶众藏了金钱在妻子家中。”
“一个是72岁老人，受失势之人醉酒驾车所撞。”
幽幽声音荡漾于殿内。
周重耳失神。
下一刻他看着崔判官的神像。
“他们真的是我害死的吗？我不毁了他们，他们也有毁灭的一天，那一天他们也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不是吗？”
“古往今来一个个朝廷机构对付恶势力是怎么处理？观察、调查，记录所有作恶之人、收网、清算……红尘千载，无数年来为什么一直存在机构来执行查恶，因为这样才能减少无辜人死亡！
如果执法机构调查后雷霆出动清剿恶众，那些恶人都不会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会在茫然中被抓。
9岁男孩父亲不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就不会自杀，离异妻子那份资金会被机构查出收走，谈何被恶人相互间倾轧清算，老人不会被失势者害死，那失势罪罚本该入狱进牢，因为你的凶悍屠戮，他只失势却不曾被判刑！
周重耳，你觉得你还无罪么。”
崔判官一字一句重重入耳。
周重耳看着崔判官神像：“我不明白，如果他们还活着，会害死的人只会比这个更多……”
“世间没有绝对的天平，永远有一方倾泻，你想的没错，确实他们活着会害死很多人，他们该死，该被惩戒，这个惩戒不该是是你一个人私自去做。
你如果真的想处理，那就加入惩戒的集体，你有滔天之能，但你终究只有一个人，集体的力量远胜于你。”
周重耳沉默。
“周重耳比起惩罚恶人，适合你的是帮助其他人。”
崔判官声音幽幽荡来。
“嗯？”
“一直杀恶人是治标不治本，使人从善才是真正的治根，从古至今先贤定恶定善，弘扬的一直是善举，从未去过多、大肆宣扬罚恶，这是为何，你应该知道。”
听到这话，周重耳再次沉默，眼皮下遮住的重瞳情绪起伏。
…他做得到吗？
他做不到。
“城隍大人……您看如何？”
俄顷间，崔判官声音响起。
话语内容让周重耳猛地抬头望向正中端庄的城隍神像，他有一种错觉，崔判官似乎在抬头，在看身边的城隍神像。
城隍爷在吗？！
周重耳瞳孔骤缩，紧紧注视着端庄、威严的城隍神像。
“重瞳者。”
威严、温和声线陡然间在正殿中回响，听不清是哪一个方向，但是周重耳知道这是哪里，是城隍神像在说话，是城隍在说话。
“你所做之事皆因当年之事，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去香炉带上一炷香，回曾经你母亲最后在的地方，子时，最近十字路口点燃，之后你要继续罚恶还是行善皆由你。”
殿中声音空灵，浩荡振聋发聩。
周重耳身躯颤动。
他看着城隍神像，面色呆滞…这是要他做什么？！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十字路口点香，这样的做法是要做什么，熟读了解鬼怪知识的人都会有一个大概的概念想法，这是要做什么！
周重耳嘴唇颤抖，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一些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双膝跪在地上。
蒲团不在脚下，他依旧是跪下去。
砰砰——
重重磕头，他站起来。
“周重耳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今日判官、城隍爷对我的所有话语，周重耳铭记在心，我会认真考虑，不会让我这条命白白活着，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周重耳站起身朝着香炉走去。
站起来时。
他看到旁边站着一个高中生男孩，正一脸错愕的看着他。
高中生看到他在看着他，眼睛下意识的眨巴，周重耳对此笑了笑，露出友善的笑容，朝着香炉走去。
他走到香炉面前。
本来还在思考要拿哪一株香。
香炉内。
插了许多香，有一些在燃烧，大部分都是燃烬，其中有一只散发金色光晕的香格外的瞩目。
周重耳伸手取出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