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真的被这乱糟糟的信息给懵住了，老人家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你先进去。”顾京律瞥了祝愿一眼，低声说道，然后亲手搀扶着老奶奶，将她送回她的屋子。
不远，就在隔壁。
祝愿耸了耸肩，打开手机灯光，一进屋子就在入口处找到了电源开关，她轻轻摁下。
等了好几秒钟，天花板上的灯泡才闪烁着亮了起来。
屋内陈设简单干净，大部分家具都很有上世纪年代的复古味道，几乎找不到什么智能机器，厨房就只是一个简单的灶头，旁边摆一张桌子。
再旁边的卫生间也只是用白色的帘子隔了起来而已。
木床摆在东南角，老榆木经过多年岁月的沉淀，上面木纹深刻粗糙，还夹着点黑褐色。
祝愿打量了几眼，目光又被桌子上一本已经发黄的日历所吸引了。
每个方块格子里似乎都写了不少字，她好奇地拿在手里看，才发现这是一本二十几年前的日历了。
字迹清秀工整。
【1028，有喜的第二个月，梦见屋梁上盘着一条又黑又粗的大蟒蛇，吞下了金色的太阳，问了师傅，这是很吉利的胎梦。盼吾儿成龙成凤。】
【117，最近身子很不好受，吃什么都会吐，厂长猜到我怀孕后，给了我二十块钱，就把我辞退了，女工不好找工作，尤其还是怀着孕的女工。】
【124，自从父亲去世后，兜里已经没剩多少钱了，那个男人来找过我一次，我知道他已有妻儿，向他砸了杯子，让他滚。对不起吾儿。】
【1231，决定回乡，只愿吾儿健康成长。】
门口又传来脚步声，是顾京律回来了。
祝愿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有些拘谨地转过了身子，跟做了贼似的，眼神很飘忽：“你把这里弄得很干净啊……还挺不错的。”
顾京律轻笑了一声。
这话听上去委实违心。
毕竟大小姐主卧里带着的卫生间，都要比这一整个单间来得大。
她的“不错”，可能是不错在第一次见识到贫民窟长什么样子吧。
“要洗澡么？”他低声问道。
祝愿“啊──”了一声，看了看那张铺着灰色床单的木床，耳后根突然红了起来，她抬眼，恰好对上男人有两分玩味的眼眸。
抿了抿唇说道：“面条！”
顾京律没听明白，蹙了蹙眉。
紧接着又听她继续说道：“我想吃面条，你现在就煮一碗给我。”
厨房里倒是正好有挂面，他视线缓慢向下移到了祝愿的肚子上，沉默住了。
刚吃完一个汉堡，薯条少说也有半份，这会儿竟然还想吃面。
她这胃……
“快点啦，真的很想吃。”祝愿催促道，尾音不自觉地向上勾着，跟撒娇似的，还亲自推着他的背往厨房的方向走。
顾京律掀了掀眼皮子，“敢浪费知道是什么下场吧？”
过去一年，俩人一起吃饭的次数还算挺多的。
不过大多数是在深更半夜，大汗淋漓之后。
祝愿总爱一下子就叫很多餐，每次都跟他信誓旦旦保证绝对能吃完，结果每一次都是每个尝了一口就说饱了。
后来这套保证失效没用后，她就开始在床上撒泼打滚，哭闹着：“工地上搬砖的人都有饭吃呢，我做的也是体力活，凭什么不可以多吃一点填饱肚子！”
顾京律最后是让她填饱了。
填得满满当当。
还向外溢出。
“知道的！”祝愿瞪了他一眼，小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