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奶油杏仁糖到底好吃。
在格林德沃体贴入微帮忙掰开,又接二连三的投喂下,邓布利多到底舒展眉眼,散去些苦恼和无奈。
他渐渐放松下来,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专心享受爱人的精心伺候,任由格林德沃继续给他喂糖吃。
看着邓布利多一脸享受,格林德沃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老魔王继续喂着,也偶尔抽空往自己嘴里塞两块,直到好大一整块奶油杏仁糖被两人分食完了,他才开口问道。
“今天都发生了些什么?”
这话显然是在问校长画像们,关于艾莉森在校长室的行动。
他说这话时神色从容,语气随意,就仿佛他才是这校长室的主人,那些历代校长本就该听从他的吩咐——有点糟糕的是,这位老魔王连眼神都没有从爱人身上分出一丝一毫,显得傲慢而理所应当。
不过,某种意义上,校长室的男主人这种身份,也和校长本人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尤其是这两人结了婚,近两年来时时刻刻都在一起。连校长室里专属于校长的休息室,都平白无故又加了个家属,同睡一个被窝……
而墙上被询问的老校长们态度平和,显然对发生过太多次的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邓布利多从没有阻拦过,因为每次问题也是他想知道的。
就算格林德沃不说,他也是要问的。
“打扮”画像们自然只是最浅显的。
艾莉森在校长室里还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搞了什么东西,可得仔仔细细盘问清楚。对于一向调皮捣蛋,偏偏又有足够实力的熊孩子,叫人不能不多费几分心思,升起些警惕。
画像们你一言我一语,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复述了一遍,还原了艾莉森的所作所为。
听到那些和斯内普教授的熟悉对话,两人略一细想,就是恍然大悟——是艾莉森之前送他们的,取了“哈利波特”名字的那套预言书里的某些对话。
饶是如此,邓布利多依旧合着指尖,耐心地听完老前辈们的七嘴八舌。
脱离了最初被猝不及防的恶作剧折腾的头疼,这位最伟大的巫师显然已经恢复了往日一贯的温和平静,丝毫不见怒意。
闭眼沉默了一会儿,他优雅起身,准确无误地从墙边架子的抽屉里抽出了那本最后的书《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精准翻开书,找到讲斯内普回忆的《“王子”的故事》那一章,轻声读出了相关的对话。
校长室一时寂静无声。
画像们都安静下来,目光各异,却都落在邓布利多身上。
他们不得不为那本书隐隐约约透出的,可以窥见是带着血色的隐秘“未来”的一角,而心情沉重了片刻。
相比于年纪轻轻,行为处事和思想情感都带着些他们眼中“年轻人”特色的斯内普教授……
老年人,尤其是曾经同样做过这个校长的位置,曾经同样在日升日落间,看过那些城堡里吵吵闹闹,来来往往的小巫师,曾经同样面对过各式各样的学校难题——当然,没有阿不思需要处理的两个魔王那么夸张!
可这些校长们,总归是更能理解,共情和体谅某些属于“老年人”感情的。
虽然倒也不至于像格林德沃教授那样,成为什么“完全理解彼此的灵魂伴侣”,“蓝颜知己”,“挚友宿敌”,“世界上最近似又最独特的”,“比自己要更优秀的人”。
梅林的胡子啊!小年轻真是太肉麻了!——来自某些校长画像的评价。
在校期间持续几年的,甚至往远了说,邓布利多是从出生前就关注着那个孩子了。
看着相熟的凤凰社成员,自己的学生双双死去,只留下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而他早在最初抱着那个孩子,注视着那道闪电形状的伤疤,似乎就隐隐预感到了哈利未来可能的,血腥而残酷的道路。
邓布利多是亲自把他抱到了德思礼家门口的,把他留在了那对糟糕的麻瓜姨妈姨父家里,只附了一封信——那时他就知道这个孩子会受苦,他亲自给那个孩子判了十年黑暗难熬的日子。
只为了能接触血亲,让哈利有一个家,保证哈利未来能在莉莉的保护魔法下活下去。
哈利来到了魔法界,那种关注就更加深重了。
书里的邓布利多观察,保护,培养着哈利,眼看着那个孩子在他的精心培养下渐渐长大,最后却要为了整个魔法界,把这个捧在手心里的孩子推入火坑。
责任,罪行,良心的不安……全部缠绕在布局设计的邓布利多一人身上。
斯内普恐惧于邓布利多要牺牲哈利的冷酷。但这个做下冷酷决定的领袖,才是更痛苦的那个。
就算只是精心养护一棵树,一棵从种子起注定要被砍伐的树,十几年照顾下来,都会生出不忍。
更何况那是一个活生生的,满眼信赖的,他了解得不能再了解的孩子。
那些老校长们思忖着,注视着平静念出那一段对话的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像是只是在念一个睡前故事般轻柔宁静,仿佛里面没有提到他和熟人的名字,没有他的死后安排,没有斯内普教授的尖锐指责。
他在想什么?
画像们猜不透。
如果能被猜透,邓布利多也就不是他们中最聪明的那个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童话故事永远只是童话故事。
哪怕有所遗憾,哪怕有些逝者他们无法挽救,但终究,比那鱼死网破的胜利要好太多了。
画像们只是画像,是一群得到一定程度的信任的,能被校长看清头脑藏在什么地方的,可以独立思考的东西。
可他们到底无法翻动具体的书页,只能从校长室这里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一二。
“……”
邓布利多读完了那段故事,合上书,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默。
每看一次,心情都不可抑制地沉重起来。
格林德沃低垂眼眸,也有些兴致不高,不过他还记得又重新掰了一块奶油杏仁糖,塞进邓布利多嘴里,试图让爱人的注意力从那些沉重的回忆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