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却实实在在陪你流亡了这么多年!”
“……”
元绮用力撤回手,大袖扬起,甩了他一脸。但她并不在意,下车就走。
安静在马车前方等她,夜里两人住进了她原来的屋子。凭栏望去,能见到集市外围密密麻麻的军营帐篷。
她仍然没睡,问安静:“月姬来了吗?”
“来了,世子怕她对您不利,特意隔开了。她蠢蠢欲动多日,恐怕也正在找我们。”
元绮没有回话,看着更远处漆黑的天际线,快亮了!
她又在房里待了几日,天阴得不像样子。李瑜不让她出门,更不让她和除了安静以外的人接触。
但安静依旧每日给她说李瑜和月姬的情况——月姬又同李瑜吵了几次,还是为了元绮,两人在如何用好人质上有很大的分歧。
此外,最近并没有在附近发现中原军队的踪迹,算着日子,马上会有一场大雪,若是下了雪,那仗就很难再打起来,所以李瑜想要在此之前,往南再进一步,起码打回三州十六郡的位置,这样即便入冬,还能继续打到春天。
元绮现在已经不怀疑安静所说的话,起码李瑜想打仗拖延是真的,否则他没必要选择大冬天的动兵,更没必要第一时间就占了沃河,那是因为沃河集市的物资极其丰富。
由此可见,长孙家确实已经急不可耐了。
二人就这么在房间里,望着外头黑压压的天空说着话。
安静看着她明丽的侧脸,被北方的风吹的泛红,忍不住说:“小家主不适合这里。”
“什么?”她想得出神,没听明白。
安静神色柔和:“我是说,北方太冷了,一入冬就只有白茫茫一片。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小家主应该去看看那些绚丽的风景。”
元绮深看她一眼,神色也缓和不少:“那你呢?你就从来没有为自己打算过将来吗?”
安静落寞地笑了笑:“我恐怕,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元绮沉默,重新看向窗外,没再说什么。
她从前奉行的就是将心比心,无愧无悔。在道观里待了几年,尤其是在妙法观跟着师傅真正修行后,她认为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道,要做什么样的人,行什么样的道,都是自己选择,并且,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作为女子而言,安静无疑是可怜的,但她害死了太多人,她并不无辜。
元绮已经不在意她究竟有什么结局,此时此刻,她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萧淙之究竟什么时候会来?
又一日,刮起了大风,风里夹杂着细碎的冰沫子,元绮时常能听见外头窗檐上滴滴答答的声音。
夜里沃河的水哗哗流淌,快要结冰,但谁也没想到,水声掩盖住了潜伏的前御林军精锐,大风助长了集市燃起的熊熊大火。
几十处火苗遍布集市和军营的各处,同一时间燃起来,李瑜的人忙着救火时,秦又天已经带人杀了过来——漆黑的夜幕中,他的大军为了隐蔽,不带火把,仅凭夜视就摸准了方向,一时间多面夹击,闹了一夜。
元绮不知道战况如何,即将天亮时,李瑜带着安静冲进来要带她走,他身后还跟着月姬。
月姬慌乱中见到她,眼睛都泛着精光,冲过来一把抓住她:“有她在手你还怕什么?”
李瑜烦躁不已,对着她骂道:“你眼瞎了?来的是秦又天,不是萧淙之!”
秦又天怎么可能为了元绮投降?萧淙之此时不现身,或许还有后招!
月姬被吼住,李瑜顺势就拉过元绮:“跟我走。”
“去哪?”
安静忽然一把上来抓住李瑜,咿咿呀呀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那是她重新临摹的,为了让李瑜明白,她还在地图上写了注明,说是自己翻地书发现的路。
李瑜表扬似地看她一眼,收起地图:“命令大军后撤,到昱州城外等我,其余小队人跟我走!”
就在李瑜拿过地图时,元绮脑海中其实闪过无数念头,但最终,果然安静说的话,他不会怀疑。
一行人连夜逃出,李瑜没有战败的慌乱模样,反而很高兴,他本就有意拿下昱州,故而有一部分大军先行,已经过去,有了这条密道,他就却可以出其不意。
回望火光中的沃河集市,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又奔走了一日,来到温泉所在的山谷之中,因为天快黑了,下水不安全,趁着还有最后一丝天光的时候,李瑜派护卫潜下去探路,来人禀报说,确实能够横穿山脉。
李瑜喜出望外,让众人在山谷里休整一晚,明天一早就马上出发。
李瑜贴身的护卫都是西南蛮夷,他们常年在瘴气丛生的林子里生活,山谷中因为温泉而比外头温暖,雾气缭绕,反倒很适合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