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呈这才抬眸,“说。”
大满看着他,迟疑一下,“小满说,只等立春雪化,他们就会佯攻锁钥岭,声东击西,一面奇袭并州,一面南下恒曲关,逼陛下从丹郡撤兵回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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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宁八年正月里,大雪连续下了半个月。
白雪茫茫,完全封锁了锁钥岭,只有两方的斥候在空山雪地里来回穿梭。
山峦白雪,成了两军阵前最好的屏障。
但所有人都知道,冬天会过去。
战争临界点,兴许就在天晴雪化,等春暖花开,和平就结束了。
宁做太平犬,莫为乱离人。
雍齐两国在大风雪中的对峙,云川人的目光却投向了战场以外。
在这场空前盛大的战事背后,在天下人的目光都注视着锁钥岭的时候,在那个终年四季也不会下雪的云川,云川王淳于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并了西南边陲的几个夷部,并打破了云川“百年中立、永不外侵”的传统,将西南边陲的一个附属小国纳入版图……
十年磨一剑。
云川这把利剑终于出鞘。
当世之乱,再掀风雨。
正月初十的晌午,一队轻骑跋山涉水到达丹郡大雍军营地,奉上云川王信件,面呈裴獗。
“大王愿以十万精兵,襄助大雍。”
十万精兵。
大雍当然不缺那十万人。
而淳于焰带来的不只是十万兵,还有数十万石粮草和器械,不等皇帝首肯,已然出了云川,从水陆两路直奔丹郡而来……
那条叫秋瞳的软鞭,也被淳于焰送了回来。
风尘仆仆的云川来使,将信件交给裴獗,又双手将存放着软鞭的匣子举过头顶,当着裴獗的面,朗声道:
“此礼,是云川王献给皇后娘娘之物,请娘娘笑纳。”
冯蕴心里跳了一下,笑道:“替我谢谢大王。”
紫檀木的匣子,是精工巧匠所造,以前就放在冯蕴的书房里,来来去去的人都能看到,很眼熟……
裴獗看了一眼,指尖在膝盖上敲了敲,没有作声。
冯蕴有那么一瞬间的心紧。
很想,找个机会把淳于焰掐死。
但也就一个瞬间,她就平静了下来。
让小满将匣子放在一侧,没有去打开它,而是笑问来使。
“云川王身子骨可还利索?”
来使道:“谢娘娘记挂,大王尚好。”
冯蕴微微含笑,“平安就好。”
来使走后,裴獗没有多问什么,冯蕴也不在他面前找不痛快。
当年她差葛广去云川,将鞭子交还淳于焰,这事没有告诉裴獗,倒也不是存有什么心思,而是私下里跟淳于焰那几分交情,裴獗一贯不喜,她才懒得讨嫌。
谁能料到事过多年还会有回旋镖?
淳于焰为人更坏了。
以前是恶人。
几年下来,这是半分人性都无了。
她内心骂骂咧咧,面上风平浪静。
裴獗也很平和。
户外大雪天,营帐里烧着炉火。
一张小几,一个酒壶,二人对坐,舆图就摆在旁侧,他在认真地看……
而那个一直让冯蕴觉得扎眼的紫檀木匣子就放在裴獗面前的小几上。
营帐不像花溪的庄子,就这么大,没那么宽的地方,让她藏东西……
不对。她为什么要藏?
她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