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长夜望着紧闭双眼的皇太后，嘴角勾起一丝讥诮。
他这些年一直以为，母后插手这件事让他和祝家一刀两断，是因为母后太爱他这个孩子了，母后怕他真的想认师娘当娘亲，才会趁早斩断了他和祝家的关系。
他以为母后是爱他的……
结果到头来，还是他自作多情了么？
哪里是爱他啊……
母后对他这个儿子的爱，根本不如她对祝家的嫉妒和恨意多。
如果母后真的爱他，在父皇已经帮他跟祝怀宁这个勇冠三军的大将军建立了师徒情分后，她就应该压下个人恩怨，帮他巩固与祝家人的感情，让祝怀宁投入他的阵营，彻底成为他的助力，助他登基！
可是，她因为她的那点私人恩怨，亲手斩断了他和祝怀宁的师徒情分，将祝怀宁推到了三哥的阵营里。
后来太子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以及他之间的夺位之争，其他三个人都不得善终，三哥是唯一一个全身而退的人。
因为，三哥有祝怀宁拼死护着。
那些年腹背受敌无人帮衬时，他看到祝怀宁那般守护三哥，也是羡慕过的，甚至是嫉恨过的……
因为，祝怀宁本该是他的师父啊，那份如同泰山一般稳固而可靠的守护，本该是属于他的……
登基后这些年，他和祝怀宁关系淡薄至此，其中也不乏祝怀宁曾为了守护三哥而屡次与他作对的缘故。
他无法敞开心扉接受一个曾经拥戴三哥想扶持三哥为帝的人。
他没有因为自己的私愤而让祝怀宁解甲归田，就已经很难得了。
想到这儿，凤长夜望着床上昏迷的皇太后，嘴角的讥讽笑意越来越明显。
母后总说，他能登基是因为她，是她扶持他坐上了帝位。
可是，他很想说句大不敬的话——
如果没有她拖后腿，他当年那一路或许还会走得更顺畅，至少不会被大皇兄逼下悬崖，差点葬身于那里。
如果没有她拖后腿，当年父皇亲自将他的手交到了祝怀宁手中，祝怀宁必将会是他一辈子的师父，是会守护他一辈子的人。
祝怀宁在军中的威望，在民间的威望，都是无人能企及的，当年若祝怀宁守护的人不是三哥而是他，他又怎么会历经那么多磨难？
甚至就连这一次祝怀宁投敌叛国——
若他和祝怀宁还是那对亲密的师徒，不是如今这般形同陌路的君臣，在边关传来消息的时候，他必定会对祝怀宁深信不疑。
而不是在听到母后匆匆赶来跟他说了祝怀宁是西元部落公主的亲生儿子后，就冲动的决定了将祝家满门抄斩……
他承认，冲动下旨是他的错，可这其中难道就真的没有他母后的算计吗？
他忽然很想知道。
历史上，他听了母后的挑唆，又在晋王的算计之下，果真将祝家满门抄斩了，最后祝怀宁受不住打击吐血而亡——
母后她得知祝怀宁吐血而死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是高兴这个娶了别人的男人终于死了？
还是悔恨不该害死祝家满门，最终害死了这个她一直深爱着的男人？
目光落在那一直戴在母后手上不曾摘下过的珠串上，凤长夜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应该是后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