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老者匆匆回到供桌前,打开一个盒子,拿出一个样式相同,颜色却是深红的玉佩,一同递给梁洛瑶,叹息道:“孩子,你受苦了。”
梁洛瑶愣愣的看着手中相同的玉佩,眼眸中满是不解和疑惑:“您真认识我娘?我娘跟我一直住在西夏的鸣沙城,您怎么会认识她呢?”
“我苦命的孩儿呀,为了躲避追杀,竟然跑到了数千里之外的西夏,完颜撒离赫是真该死呀!” 老者眼眸中满是杀意,语气冰冷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梁洛瑶听了,飞快的跑向老者,抓着他急切道:“那您知道爹是谁了?您快告诉我!”
“你爹…… 你爹是金国皇帝完颜撒离赫,你娘是鄂温克族人,叫温落阳。这一对玉佩,叫永生双旗玉,是你娘大婚的时候,我送她和皇帝的新婚礼物。你娘失踪后,我就将这红旗佩要了回来。
一直放在这献殿之中,算是给你娘立的一个衣冠冢。” 老者看着和自己干女儿一模一样的梁洛瑶,满眼的宠溺和欣喜。
梁洛瑶听了,震惊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她来金国前也想过自己的爹是谁,估计充其量也就是个金国的小贵族,更大的可能是一个金国行商,还是个狠心的负心汉。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是金国皇帝完颜撒离赫,难怪那驯鹿老人会说自己像一个故人,原来自己的娘是鄂温克族人呀。
可这消息太过惊世骇俗,惊得梁洛瑶一时间满是茫然和不知所措,她只能无助的看向杨炯,眼眸中满是惊慌。
杨炯见此,拉着她的手,将她护在身边,疑惑道:“那老人,您是?”
老者见梁洛瑶同杨炯如此亲近,心思百转,沉默了半晌,幽幽道:“我是克烈部六大部落 ——只儿斤部的族长木海,最早投靠完颜撒离赫,帮助他团结克烈部,最终建立金国的人。
你娘温落阳就是我极力推荐你爹去求娶的女子。那时候完颜撒离赫只有我克烈部、蒲鲜部的支持,急需壮大自身实力,而一条最快的捷径之路就是向这些少数民族表达善意,争取支持。
结果显而易见,自从娶了温落阳,加上我给他制定的收拢民族兵做禁卫军的路线,完颜撒离赫的势力迅速壮大,很快就有了一争天下的实力。
可完颜撒离赫这人,心狠手辣,为了收服徒单部,私下谈好了联姻政策,这让我大为光火。我清楚的知道,他这是要与帮他起家的少数民族决裂,转投靠更大的部落可势力。
这是路线之争,也是人格之争。
大部落永远不可能同小部落和平相处,大部落生存就是靠压榨小部落和少数民族,完颜撒离背信弃义,这让我这个十四族担保人彻底成了笑话。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纵容蒲鲜部去刺杀温落阳,这就说明,这个路线他是非改不可了。后来他借助着寻找温落阳之名,将鄂温克屠戮殆尽,杀鸡儆猴,威慑其他十四族,随后就是假惺惺的赦免,一手大棒一手安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契约和信用在他眼里如同草芥。
此事过后,我自觉对不起十四族人,更对不起我做媒的干女儿温落阳,于是便自请守护皇陵。”
杨炯听了感慨万千,当初从鄂温克族长乌木代那里听的是一个视角,今日经过木海补充,杨炯大致对当年的事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说得直白点,这是个背信弃义,发家卖友的故事,站在完颜撒离赫的角度来说,却是个更进一步,从草头王到真正的部落共主的转变。
“所以说他从来没爱过我娘,这一切都是他的算计!” 梁洛瑶眸光闪烁,颤抖着质问。
木海见此,轻叹一声,道:“你母亲纯洁善良,活泼聪慧,谁会不喜欢呢?他爱你娘,但更爱权力。”
梁洛瑶听了,愣了半晌,看向杨炯,眼眸中满是哀伤:“杨大哥,我该怎么办?”
杨炯看着她这无助又可怜的模样,知道她这个年纪,根本没经历过什么大事,突然得知这些,难免会不知所措,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鼓励,给她支持。
想到此,杨炯轻声道:“你慢慢想,不着急。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你若没主意,咱们就回大华,等你想好来了,咱们再来。”
梁洛瑶愣愣地看着杨炯,死死攥着手中的两块旗佩,重重点了点头。
木海见此,心中叹息不已, 见梁洛瑶如此依赖杨炯,看着他良久,仿佛是下了天大的决心,问道:“你要打上京?”
“老人家目光如炬!” 杨炯由衷赞叹。
“你要怎么进城?可想好了?” 木海突然问。
杨炯神色郑重,认真道:“我还没见过上京城墙,目前的想法是用火器炸门。”
“别想了!上京九门,都有不下一道暗门,你炸不开。” 木海直接给这个计划下否决,随后淡淡道:“城卫兵很多都是我克烈部的人,也有很多十四族的族兵禁卫,我帮你联系开城门。”
“条件呢?” 杨炯皱眉问道。
“进城后,不要伤害百姓,皇城你想怎么打怎么打,想杀谁杀谁,我不过问,但有一点,蒲鲜部的人,包括裴满和皇子,都要死!
我要让完颜撒离赫也尝尝背叛的滋味。” 木海眼眸杀气四溢,冷声回应。
杨炯冷笑:“老爷子,我看你是想要将瑶瑶留在金国吧!我不明白,你借我的手将瑶瑶的仇人都除掉,最后她留在金国又能得到什么呢?
一个不受宠的公主,随时可能被当做筹码交易出去的棋子,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人生。”
“我的仇恨报完了,十四族被杀的人的仇还没报完,这个头要瑶瑶来带。我去联络十四族故人和克烈六部。以前我心灰意冷,无心再辩,如今瑶瑶回来,我就要替她和她的母亲,替十四族向完颜撒离赫讨个说法!” 木海郑重道。
杨炯冷笑,面无表情道:“讨什么说法?打疼了他,他自然会有说法。”
言罢,杨炯一把牵起梁洛瑶的手,转头向身后士兵们递去一个眼神,而后大步踏入那漫天风雪之中。众人身影在纷飞的雪花里时隐时现,步伐匆匆,透着一股舍我其谁之意。
木海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略一思忖,弯腰抄起一旁的大氅,往肩上一披,也不多做停留,抬脚便紧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