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波府已经开始了谋划大华的其他军队,自从老太君控制了神策卫和半个神符卫,成为大华第一将门后,触手便开始四处伸展。那些个神符卫中,死忠于天波府的将官,被李淑和颜夫子分散打入了大华的其他军卫之中。
杨文和敏锐地察觉到,这是想效仿皇帝组建龙朔卫培养军官,然后将这些军官投入大华军卫,从而掌控军队的路数。
如此一来,杨炯才发现,大家都被老太君和李淑骗了。
最初大家都以为这是一场保住家族势力,防止女子外嫁拆分家族的戏码,谁知道实质上却是培养军官、收拢军队的权谋大戏。
从最初杨朗做了龙朔卫大将军开始,慢慢驱逐出那些不服管教的军官,建立新的青龙卫,看似是揽权,实则还暗藏清洗忠于先帝的军官立威,重建大华军官摇篮军卫的目的。借这个理由,将神符卫拆分回京。
如此,李淑和老太君手中就有三个禁军卫,可谓大华独一份。
这样,李淑在军方站稳了脚跟,才有底气和时间慢慢将军官打散入其他军卫。老太君借着这事,不但能解除家族未来的担忧和隐患,还能成为将门中的毫无争议的巨擘,她没有不做的道理。
杨文和给出的解法便是:娶杨渝,从内部分裂天波府,将半个神符卫留在西夏故地同右厢重组一卫。
如此做,一是对天波府的声誉将是一沉重的打击,谁都知晓杨渝乃天波府的中流砥柱,如今嫁入相府,那些天波府的耆旧宿老,必然会对杨朗乃至老太君的决策正确性与权威产生质疑,此乃动摇根基之策。
二是能在北地牵制住杨朗的青龙卫,只要右厢兵存在,杨文和便能以防止其反叛为由,将青龙卫长久地留在西夏故地。再加上李潆从中运作谋划,杨朗纵有翻天的本事,也难以掀起什么风浪。
杨文和能容忍一个手握重兵的将门存在,却绝不能容忍其对大华其他军卫染指。这一招,恰似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向了天波府根基。如今,天波府内部已然出现信任危机与裂痕,更遑论向外揽权之事了。
杨炯满心无奈,他实在找不出拒绝老爷子的理由。
杨文和一心谋求大华的安定,可一旦李淑和天波府掌控了大华的军队,那大华就必然不可能安定。这微妙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大华必将重现战火。所以杨文和必须在这火星刚起之时就以雷霆手段将其掐灭。
虽说杨炯满心不愿,且他本也未曾主动谋划过此事,可这事必须由他揽在肩头。就因为这事,杨炯整日里头疼不已,不知该如何向杨渝开口。这般行径,与那些哄骗 “大龄剩女” 感情,最后还骗取钱财的渣男又有何异?
尽管杨炯对杨渝的感情真挚无比,可收了她的神符卫,又逼她与天波府决裂,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如此一来,他这 “渣男” 的名号,算是彻底坐实了。
想到此处,杨炯只觉一个头两个大。他原本还想拖延些时日,可每当看到杨渝对待感情时那笨拙又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知如何表达内心的情感,只能以她自认为的 “奖励” 来传达心意,杨炯便止不住地心疼。
他总觉得自己是在欺骗杨渝,内心的愧疚感如潮水般翻涌,那些藏在心底的话,终是忍不住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脸上被杨渝一巴掌打得火辣辣的疼,杨炯满心皆是无奈与懊悔。他忙伸手拿起杨渝遗落在营帐中的大氅,大步跨出营帐。
寻到知晓杨渝去向的士兵,问清方向后,杨炯一刻都不敢耽搁,即刻踏入那没过膝盖的厚厚积雪之中。
风愈发狂躁,雪愈发肆虐,天地间一片昏暗,仿若混沌未开。
杨炯一边艰难地在雪中跋涉,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杨渝的名字。尽管一张嘴,风雪便直灌而入,可他依旧没有停下呼喊。
“杨渝,若听得见,就回我一声呐!”
“姐姐!是我错了,不该对你有所隐瞒!”
“杨渝!你别跟我耍脾气!”
“雨隮他娘,你可千万别吓我呀!”
……
杨炯什么话都说尽了,不论是求饶、愤怒、激将,在这茫茫风雪之夜,他的呼喊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杨炯只觉每走一步都愈发艰难,积雪越来越深,仿佛在故意阻拦他的脚步。可他不敢有片刻停歇,生怕自己稍一松懈,那如娇艳山茶花般的杨渝,就会永远隐没在这风雪之中,自己将再也无缘得见她那风姿绰约的模样,再也感受不到她那热烈又真挚的情感。
一想到这里,杨炯悲从中来,不禁哽咽着大喊:“杨渝!我爱你!”
“哼,爱你个头!” 一声娇斥骤然传来,虽带着嗔怒,却让杨炯心中一喜。
“杨渝!我爱你!” 杨炯依旧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你喊个屁!” 杨渝的怒吼声传来,言语中满是怒意,可在杨炯听来,却如天籁之音。
杨炯寻着声音的方向,发疯般地朝着右边扑去,一边奔跑,一边呼喊:“杨渝,我爱你!”
“你……你没完了!” 杨渝的声音再次响起。
杨炯欣喜若狂,准确地捕捉到声音的来源,刚欲开口,却一脚踩空,整个人直直地栽进了雪窟窿之中。
“啊!” 杨渝大惊失色,声音中满是担忧与恐惧。
“啊!” 杨炯只觉屁股好似碎成了八瓣,疼痛难忍,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叫声。
“你没事吧!” 杨渝心急如焚,瞬间扑到杨炯身前,急切地问道。
杨炯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蹭的一下翻身而起,激动得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哽咽着大骂:“你可吓死我了!”
“你…… 你给我放手!” 杨渝先是一愣,随后冷着脸厉声呵斥,试图挣脱杨炯的怀抱。
“啵 ——!” 杨炯哪管这些,狠狠地在杨渝脸上亲了一口,迅速给她裹上大氅,作势就要带她爬出雪窟窿。
“嘶 ——!” 杨渝突然痛呼一声。
杨炯一愣,随后疑惑地看向她,可这雪窟窿中昏暗无光,只能瞧见个大致轮廓。
当下,他便急切地问道:“怎么了?”
“我…… 我扭到脚了。” 杨渝的声音小得如同蚊蝇,带着几分羞涩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