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小孩子好,正是不知忧愁的年纪……
“贤妃姐姐,是出了什么事吗?”锦嫔陆如堇自入宫之后,便与薛衡芷住在一处,这么多年下来,和她一起抚养大皇子,早已和亲姐妹无异了。
除了淑妃死时,薛衡芷躲起来偷偷哭过一回,她再未见过她哭泣,如今见她眼眶通红,明显是哭过了,怎能不担心?
“本宫是太高兴了,本宫的兄长给本宫来信,他在边关成亲了,与本宫的嫂子情投意合,如今已然有了身孕,本宫这是喜极而泣。”
“说起来,如今薛将军已过而立之年, 此时娶亲,公爷和夫人也能放心了,可见啊,薛将军的姻缘并不在京都,这不,才去了边关多久,便有了好消息传来,姐姐想必也不用日夜为薛将军担心了。”陆如堇笑着说道。
“是啊,兄长总算如愿了,待明年,本宫或许便该多添一个侄儿侄女了。”薛衡芷感叹道。
离了这座红墙碧瓦的皇城,就像原本被折断双翼的鸟儿突然有了翅膀,九州万里都任由它翱翔,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两人相携着走了出去,一同望向这四四方方外不再属于她们的天空,她们向往的自由……
过了腊月,因为尧帝的走动,整座皇宫似乎都鲜活起来,无论如何,魏淑妃到底不是皇后,也不用为她守孝,宫人们行走之间也带着一丝喜意。
腊月二十六封笔之后,尧帝似乎又变得闲散了起来,开始往福宁殿跑,与太后展示了一番何谓天家的母子情深?
“陛下怎么气色看起来还是这么不好,有没有宣御医来看看?”魏太后每次与尧帝见面时,关心都都是尧帝的身体。
“母后放心,不过是大病一场之后,还未休养过来,养上一段日子也就是了。”尧帝随意慵懒的靠在一边,看起来如同一个文弱读书生。
“这说起来,明年又要到选秀的时候了,陛下可有意再添新人入宫?”
“母后,儿臣刚刚病愈,柳禹城说于女色之上,不宜过于贪恋,这次选秀就算了吧。”尧帝并没有再选秀的意思,甚至以后都不想再选秀了。
“也好,总归是陛下的身子重要,去岁添了永安与永宁两位公主,陛下膝下也不算单薄了。”魏太后也是赞同,过于沉溺女色,早早的掏空了身子,对于帝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征兆,所以对于要不要选秀,她也不会多言,毕竟今非昔比了,她终于不用再做一个整日里执着陛下子嗣的太后了。
“陛下,自从淑妃去后,这宫务全由内府司来打理,虽然也时常来禀报哀家,可总由内府司打理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不知陛下可有什么打算?”魏太后说着又蹙起来眉,实在是这宫里没有皇后终究不像个样子。
这权利就如同皮球一般,被踢过来,又被踢过去,在谁手中都不长久,如此下去,难免有些风言风语出来。
尧帝微眯着眼睛,揉了揉额头,沉思了片刻说道:“贤妃一向喜欢安静,又有大皇子要照顾,这宫权放在她那不太恰当。
儿臣想着,景妃,简妃,顾妃一并封为夫人,共同掌管宫务,若是有事,也算有个商量的人。”
贤妃喜欢安静?魏太后眼中划过一抹笑意,这陛下是越来越促狭了,这后宫的女子没有不喜欢权势的,只不过贤妃知理,又活得清醒,才只一心待在清宁宫抚养大皇子罢了。
四妃之位,如今只有贤妃,贵妃,淑妃,德妃都空缺着,看似贤妃位份最高,可再封了三位夫人共同掌管宫务,那贤妃便是只有高位名称的吉祥物罢了。
说起宫务,尧帝一早就把贤妃踢出在外,怕是短时间内再也没有封高位嫔妃的打算了。
“也好,郑氏稳重,庄氏谨慎,顾氏爽利,她们三个一起掌管宫务,也算恰当。”魏太后点点头。
贤妃位份高,膝下有大皇子,却是没有权利,景妃身后有纯贵嫔和沈婕妤。简妃和顾妃一向交好,身后有两个不算得宠的贵人才人。剩下的便是静贵嫔,身后有妍婕妤和如贵人。
四方人互相制衡,看似简妃和顾妃势力最大,可她们膝下却没有皇子,陛下又不打算选新人入宫,如今也算有了微妙的平衡。
“儿臣也是这样想的,对了,母后,雁门关外寄来了一封家书,贤妃的那份,儿臣已经命随喜送去了清宁宫,如今这份是给母后的……”
接下来两人说了什么,外人就无从得知了,随着新年的临近,宫里到处都是喜气洋洋,宫人们不知道宫中的主子在想什么,只知道作为奴才,除夕那晚总能吃上一顿好的饭食。
尧帝虽然平日里简朴了些,却并不算过于苛刻,只可惜宣室殿也不谁都能过进去伺候的。
栖梧宫里,郑惜年和沈朝露相对而坐,正在说着什么?
梁德瑞小跑着进来,在郑惜年耳边说了几句话,郑惜年微微一笑,说道:“本宫知道了,你先让人盯着吧。”
“郑姐姐,可是出了何事?”
郑惜年示意宫人都出去,看着沈朝露说道:“不知沈妹妹可还记得,去年任氏行刺陛下的事?”
“这妹妹如何能忘,虽然没有亲眼看见淑妃离世,可陛下为了淑妃可是一年都不曾召幸嫔妃呢。”说起来有些酸涩,谁不想在后宫有个子嗣,才可以立足,可陛下不宣召,这子嗣从何而来。
郑惜年摇头失笑,“我的意思是,任氏被废之后,只留一身单薄素衣进了洗华宫,那么这行刺陛下的软剑,又是从何而来呢?”
“郑姐姐的意思是,有人特意给任氏送去了软剑,又掩护她进了翠微宫,为的便是阻止淑妃封后。”沈朝露心中一惊,刚下的那些酸涩瞬间被抛诸于脑后。
“任氏被废之后,她的人手已经被陛下清理了干净,你说是什么人会在那个时候私下去见她呢?还给她提供便利?行刺陛下,无论成功与否,任氏都是死路一条。说到底,任氏不过是个棋子罢了,唯有淑妃死的无辜。”
只是陛下当真对淑妃如此真心吗?即是如此,为何连一个皇后的名头都舍不得追封,郑惜年笃定,此事或许是陛下默认进行的,虽不知为何如此,可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如今那人又按耐不住蠢蠢欲动,虽不知她到底要做什么?可她绝不会让她如意。
“郑姐姐如此说,可是已经抓住了那藏头露尾的人?”沈朝露不蠢,看郑惜年的表情便已经猜中了大半。
“没错,任氏死后,我总觉得她突然刺杀陛下的举动有些突兀,毕竟翠微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就一直命人盯着洗华宫,如今一年过去了,洗华宫总算有了一些动静,不知沈妹妹可否愿意赌一回。”说完之后,郑惜年在沈朝露旁边耳语几句。
洗华宫如今只关着一个疯了的许玲珑,这疯子做事可是不讲道理的。
沈朝露听完,面色复杂,一时心中有些天人交战,片刻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坚定的说道:“我相信郑姐姐不会骗我,既然如此,堵上一回又如何?富贵险中求,我虽然对位份什么的不过尔尔,可到底也想有个自己的孩子。”
郑惜年突然明白过来,那人想求的是恐怕是子嗣,就连沈朝露都打着此事的名义,求一个子嗣,那人原本怕也是这个意思,毕竟她入宫的日子比沈朝露更久,直到至今依旧无所出。
那么或许淑妃的事情陛下未必知情,那人隐藏至深,手眼通天,连翠微宫里都有她到底钉子,一直在暗中窥伺,如今兵行险招,怕是不只为了求子,真正谋的是皇后之位啊。
那么利用任氏杀了淑妃,这一切或许就说的通了。无论陛下对魏淑妃情意几何,可到底有太后在呢,魏淑妃说没就没了,可见那人心思狠毒,心计之深啊。
“沈妹妹可要想清楚了,这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思前想后,郑惜年忽然觉得她的提议太过冒险了。
那人如此精于算计,环环相扣,此事若是出了差池,怕是要搭上沈朝露的一条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