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灵汐说,“没有,我不敢。”
叶慎笑了笑,伸手拍拍姜灵汐的脸,如同在安抚一条狗,嘴里依旧是他经常对姜灵汐说的台词,“姜灵汐,乖。我怎么可能会害你呢?你可是我的人啊。”
如此暧昧的话语,姜灵汐却感觉到心脏冰冷。
姜灵汐一向摸不准叶慎的喜好,他这人喜怒无常,平时多半没有情绪,半眯着眼睛做事情,漫不经心而又极其懒散,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提起兴趣。
但姜灵汐知道叶慎对一件事很感兴趣,那就是人命。
他仿佛掌握着一本人类的阳寿大全一般,知道这个人会在什么时候死了,又知道那个人会什么时候投胎。
而姜灵汐在这个世界替他办事,他不会告诉她他要什么,他只是这样在收集着人的性命。
偶尔姜灵汐会觉得叶慎很寂寞,当他站在高楼天台抽烟的时候,当他坐在总裁办公室从落地窗看外面的时候,当他,刚刚在半空中用一种苍凉而又寂寥的眼神放空视线的时候。
那个时候姜灵汐会觉得叶慎有了弱点,有了别的情绪,他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而来,不断地,不断地在等待着什么人。
是等待着什么不会到来的爱人吗,还是说……要向谁复仇呢?
姜灵汐从包里掏出一份合同,随后拿出一小盒印泥,走到昏睡过去的荣令行身边,拿起他的手指,把他的大拇指扳了出来,在印泥上摁了摁,随后将他的指纹按在了合同上。
结束动作后她收回印泥,将合同递给叶慎,姜灵汐说,“叶总,我的任务完成了。”
叶慎眯眼笑着,笔挺的鼻梁下有一张菲薄的唇,相当的薄情寡义。
他说,“姜灵汐,乖,你帮我做那么多事情,我会帮你得到余承的。”
那天夜里姜灵汐回去的时候,叶慎闪身一跃从万丈高楼跃下,风吹动他衣袍如同天地间一抹剪影,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姜灵汐想,她还是做不到他那么万能,她只不过是不断苦苦挣扎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个普通人而已。
光是活着,就已经用尽力气了。
姜灵汐从房间出去的时候,手机收到了叶慎发来的微信。
点开来的时候,他的声音夹杂着周遭的风一并吹进话筒里,透过手机传达给姜灵汐,“晚上十二点整到别墅来,一秒钟都不许晚。”
女人发过去一个嗯字,将手机收回外套袋子里,双手插着口袋,从电梯里走出来,酒店大门在她面前自动打开,在她离去后又自动合上。
她身后一片浅色暖光,那是从酒店的大厅里透出来的人情味,可姜灵汐却毫不犹豫地一头扎入路边黑暗中,头也不回。
荣令行,这是你第二次,输给我。
姜灵汐到了叶慎庄园里的时候,这厮自己正喝酒喝得欢,零零散散的各种酒瓶散了一地,她挑着酒瓶,转过来看了看,抬头去看叶慎,女人说,“叶总,酒不能混着喝,容易醉。”
叶慎没说话,姜灵汐懂,今天是月底,每个月的最后一天,叶慎都会这样。
今天,也不例外。
他捏着酒杯冲姜灵汐笑笑,他说,“姜灵汐,我有预感明天余承会来找你。”
姜灵汐愣了愣,将地上都收拾干净了,走到他身边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叶总,有事您吩咐。”
叶慎勾着她的下巴笑,发亮的眼珠子就仿佛一对名贵的琥珀,而这琥珀色中又带着浅红色血丝。
暗夜里,他没开灯,眼珠就这么忽明忽暗地闪着,姜灵汐说,“叶总,您喝多了。”
叶慎没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姜灵汐,许久他才笑了一声,“姜灵汐,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
姜灵汐手指一僵,脸色有些变了。
她说,“不知道。”
叶慎被姜灵汐这个答案愉悦到了,他眯着眼,她仿佛可以看到他瞳仁深处的血丝正在缓缓加重,一直到吞没他整个瞳孔,“因为你这张脸,很值钱。”
值钱,似乎意有所指。
不只是……对这个世界上的男人,还有对谁呢?
姜灵汐没说话。
把姜灵汐卖到国外的那帮人,也这么说过。
“洛彻斐斯也对你的脸念念不忘。”
洛彻斐斯?
这个名字让姜灵汐觉得陌生。她好像……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啊。
“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有一种致命的武器,就是女人的美丽。”叶慎撑着下巴,他好像醉了,可是又没醉,姜灵汐觉得他的眼睛太过清冷,甚至理智得过分,“所以我才选择救你,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脸,还是心智,姜灵汐,你都有着当婊|子的天赋。”
是啊,姜灵汐清楚地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脸,让男人对她念念不忘。
这可不是最有用的利器了吗?
姜灵汐笑了笑,“叶总,您是有新的任务要给我了吗?”
叶慎敲敲酒杯,姜灵汐熟练地上去帮他把酒倒满,随后他一饮而尽,起身,连带着拖动了椅子。
他走至拐角,倚着墙,身子没入了黑暗中,可那双眼睛,却在夜里亮的出奇。金色暗芒在空气中凝固形成一条虚无缥缈的光束,他声音冰冷传过来——
他说,“姜灵汐,计划提前了,余承的爸爸,不能留。”
姜灵汐第二天是在叶慎家里的沙发床上醒来的,他们家的沙发很大,她在这里过一夜完全可以把它当床,起床后她去一楼的洗手间洗漱,正好碰上从楼上走下来的叶慎。
这厮吊儿郎当地穿着拖鞋,睡衣衬衫扣子开了一半,凌乱地散着,搭着他那张小白脸,模样颇为浪荡。他撑着额头,半眯缝着眼,大早上就叼着一根烟从楼梯上走下来。
看见姜灵汐的时候,他一愣。
“你怎么在这里?”
这语气颇像是被占了便宜的清纯处男。
姜灵汐憋住笑,“叶总,昨晚您喊我来的。”
叶慎嘴巴里的烟差点惊得掉下去,“不是吧,我这么饥不择食,挑到自己人头上来了?”
姜灵汐张口就想解释什么,岂料叶慎很随意地走过去从客厅桌上撕下一张支票来,叼着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对她说,“江湖规矩,自己填。”
姜灵汐笑了一声,“叶总,我这个人一向没什么原则。您要让我自己填,我肯定能把你写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