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人大可不必出言讥讽,田某知道自己这些话很难入得您的耳,不过嘛,良药苦口也是常态,事实上古大人一直对感情一事很被动,这点倒是让田某有些诧异,明明是天纵奇才却没有自命不凡的傲气,不怕您笑话,若是田某有如此条件可早就左拥右抱了。”
“刚才是谁说阅女无数来着?”古月很想直接打脸,但转念一想,他可能真的只是看看,所以特别喜欢做分析……
“我就这样一轮椅少年,哪有什么过人的资本,都没法站起来呢,身板也很难挺直对吧?”
“硬要这么说也由您,但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古大人不会不允许田某说完吧?”
很显然,田光的脸皮是真的厚,这让古月有些诧异,陈国的高手怎么都是无赖?他甚至都不需要疑惑自己为什么要用上一个“都”。
“请便,在下也想听听公主殿下能否被田大人捧上九霄。”
“田某并不做虚言恫吓,更没有不尽不实,古大人自然明白,说到咱们慕容公主,品貌不输唐霁凰,才情也自然不分伯仲,身姿和上官铃兰相较也不遑多让,至于涵养,这点古大人应该心知肚明,至少并没有看上去被骄纵的诟病,但这些也依然只是外向,更重要的是公主殿下深得陛下信赖又是院长大人独孙,天赋异禀和古大人都有一较高下的可能,选择她,不仅不再需要绞尽脑汁去找到更高阶的丹方还可能在不断的碰撞中擦出新的火花,让炼药技术达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地也或未可知!”
纵然古月已经事先想清楚田光到底要干什么,但此时越说越激动的田光还是让古月有些刮目相看,虽然他对这陈国的举动有些反感,但并不反感这片忠心。
“是陈皇陛下还是院长大人派你来的?又或者是公主殿下自己?”
“古大人您应该了解,若是公主殿下想要对您说出这番话,她肯定不会假手他人。”
露出标志性的礼貌微笑,田光的切入点倒是真的对慕容荻相当了解,更像是一个看着小女娃娃的长辈。
“这倒也是……事实上她差不多说过大概意思,并且质问我她到底差在哪,而我的回答是她更像是一朵玫瑰,虽然艳丽却带着刺,我可不太敢真的触碰……”
“原来是这样,也难怪,这更像是古大人您会说的话语。”
略微惊讶,转而释然,田光觉得自己对古月的认识也算更深了一步。
“我倒是很好奇,贵国应该不缺炼药师吧?为何愿意如此放低姿态地来找我呢?”
古月是见识过那些学院大佬的,咱们可不是水货,个个就差自带背景音乐的,更何况年轻一辈中也有天资卓越的慕容荻以及勤学苦练的孙逸月,大老远跑来找多余的古月是何苦来哉?
“古大人说的是,咱们大陈并不缺炼药师,但您还是一位铭文师不是么?全藏那小子惦记您给他弄一套三品铭文也不是一两天了,这次终于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让您不好拒绝,想必是从鬼瞳小姐身上找到的突破口吧?”
“原来是这样,也是,你们那缺铭文到了这个地步,堂堂天阶大圆满高手也得求人弄一身区区三品铭文,我早该想到的,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得说你们的这个做法很让人反感!慕容荻也有自己的追求和理想,为何就得作为筹码被拿来做交易?我这人记得的事不多了,但我始终觉得‘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才是值得百姓拥戴的国家,可能和你们认知的世俗礼法相悖,但这就是我的意思!”
“多好的理念啊……可惜了,古大人您的理念并不是现在诸国所奉行的,而公主殿下,只有无奈和接受罢了……”
“你们是准备好要把她远嫁了?!”
古月不知道为何自己突然有些莫名的生气,是因为陈国做出了一些和自己理念不通的事情?毕竟思想高度不同,这种把女人当筹码的理所当然实在让人厌恶。
但真的如此么?又或者真的只是如此么?
古月自己都有些怀疑,这突兀的情绪难道不是因为那个被当成筹码的女人恰恰是自己认识的一位?难道不是因为那人是慕容荻?
而对于古月的表现,田光露出了果不其然的微笑,不得不说这人笑起来的样子迷倒几千少女还是可能的……
“古大人很生气对吧?或许理念不合让您对陛下和院长大人有些失望?但是您做过什么难道不记得了么?”
“我?!你是指?”古月心中“咯噔”跳了一下,但他靠着强大的精神力和意志力早已能做到表情管理登峰造极。
“古大人还是不信任田某啊,这也自然,毕竟咱们交集很少,但那一次湖心亭里的独处,全藏是不在的,因为我才是公主殿下的护卫,虽然古大人封闭了言语让田某无法窥探,但公主殿下的笑容是骗不了人的,那种发自内心放开警惕的微笑可是多少年没见到了,田某当时就想无论如何都得好好谢过古大人一番才是。”
“田大人这番话越说越让在下迷惑了,且不论其他,看到公主殿下的微笑居然想要表示感谢,这可不像是单单一名护卫会说的话,尤其您还是天阶大圆满的高手,难不成您还是公主的长辈么?”
古月本以为已经揣测到田光的目的性,可这番交手让他的心绪忽上忽下,莫名被牵引,似乎败局已定,只不过刚刚田光在晓之以理,眼下他即将动之以情了,可惜,知道这些也无法让古月回复冷静。
“十多年前,田某还是个意气风发的浪荡少年,仗着天赋异禀和各方支持,虽未踏足此刻的巅峰但也是大陈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可惜咱年少轻狂,游戏花丛不自己,风流韵事满天飞,名声是真的臭不可闻了,但我不以为然,直到当年奉命开始护卫尚是孩童的公主殿下,我竟然把酒色一股脑戒掉了,现在回想起来,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您倒是坦荡啊,很少人会这么直白地说自己还能戒色……不过十多年前慕容公主才多大啊,您这说法有点危险,额……”
古月不自然地流露出了一丝鄙夷,这人莫不是个萝莉控?!那时慕容荻都算不上萝莉吧?!
“咳咳……古大人思想太跳脱了,并不是那个方面……其实田某当时是因为一个赌约,不得不遵守了,渐渐地就习惯了。”
“赌约?慕容公主和您打赌还能赢了?”
田光看上去似乎真的很认真,古月也没有继续把他往最离谱的方向去想。
“没错,当时公主和田某打赌,赌注就是让我安心给她当护卫不要再去祸害无辜少女,我当时也是莫名被逗乐了,鬼使神差地便答应,一个三岁的孩子无论赌什么,还真能赢了我不成?”
“这倒是奇事……公主殿下看来是早慧啊……”
“可不是嘛,最后她问了一句‘你身上的香味一直在变换,可哪一种是你最喜欢的呢?’”
“这个问题还真不象是三岁小孩提出的,不过您就这么认真么?”
古月微微一愣,这丫头三岁就能问出这种话来?切入点也太刁钻了吧?
“答不上来是真的,但我也有自己的傲气,总不至于为了遮掩自己而去欺骗一个三岁的孩子吧?那样我的心境恐怕会受损,影响自身实力的更进一步,于是我就心甘情愿地跟在她身后一晃十几年了,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却是觉得理所当然……”
“不得不说一句,在下佩服!”
古月没想到的是这田光居然和慕容荻有此渊源,若是事实,这人也确实算个爷们。
“这些年里,有一件事一直横在我心头,后悔不已,可惜却无能为力,古大人应该知道田某所说的是何事对吧?”
“您突然这么一说,让在下从何猜起?”古月可不是那么容易顺着田光的意思将对话进行下去的,有些事,不是一面之词就能随意揣度甚至信任,而“不要脸”这事,古月自己都习惯了,这些成名已久的高手,难道真的在乎一张脸皮?
“十年前的那个春日,田某和往常一样护送公主殿下去东宫玩耍,也和往常一样没有太过在意安全,毕竟那里才是大陈最安全的地方……可就是那日,当我再看到公主殿下之时,那双无神的双眼早已哭到干涸,原本的娇俏可爱都被呆滞和麻木所取代,她的心仿佛被扎了一刀,很深很痛,而我也感同身受!
从那日起,陛下和院长大人便直接禁止田某踏足宫门半步,因为他们知道某个失职的傻瓜肯定会干出一些出格的事,他们不想失去这个傻瓜……”
“原来是这样……倒也难怪,看来田大人是真心把公主殿下当成小妹妹或者侄女了。”
“算是吧……所以我听到那件事发生之后,破例喝了三天三夜,全藏那家伙被我缠得无可奈何都快要求饶了,哈哈!”
田光说到这里,突然笑得很放肆,并且不带着更多意味,只是单纯走心了。
“有些事无论你多么位高权重,做了就是错了,错了就得受罚,或许所有人都可以去袒护,但总会有人放不下,也总会有人去报复!”
“没错!所以田某想做却没能做到的事,古大人替我做了,难道不应该好好道谢么!”
作为一个陈国人,敢这么说话,只是“真性情”?古月依旧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