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吉和窦德仍在继续。
诚然,若非潘吉的乐曲确实动听,肯定已经有人开始抱怨他消极怠工了。
但即便大家可以忍耐,场上毫无变化的追逐戏也是在差强人意,尤其是潘吉的移动过分缓慢,一点都没有之前田光的飘逸。
最开始喊出声的自然是郑国人,他们的宇文都刚刚那么惊天动地,气势上自然比其他国家更加高涨,甚至超过了两位种子选手都顺利进阶的楚国人,因为他们觉得有宇文都在,这桂冠唾手可得,至于窦德当然会差上一点但也差不到哪去,至少对付眼前这个一直弹琴的人应该绰绰有余,如果不是潘吉一直在躲闪,应该早就已经分出胜负了。
但周国人并没有被郑国观众群里的喧嚣影响,他们如同赵木一般稳定坚毅,并且相信着他们的潘吉一定不会败下阵来。
不知过了多久,规定的时限已经所剩无几,窦德的大刀依旧不断挥舞着似乎没有精疲力竭的可能,但潘吉这一首乐曲似乎弹完了。
可随着琴声停止动作的并不是潘吉自己,而是正将大刀举过头顶的窦德。
这个画面让所有人不明所以可偏偏就是事实,而潘吉只是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古琴随即开始了大笑,笑得十分开怀,越来越放肆起来,随着这笑声起伏,观众们看到了场中不断闪动着人影,忽明忽暗,那是一个个潘吉,或上或下,或腾或跃,或闪避或回击,或闲庭或疾驰。
而就在这诡异的一幕发生同时,每有一个潘吉出现又消散,窦德的身上便会爆出一声噼啪作响,渐渐地愈发急促,直到潘吉整个人都没法找到一处完好,他不甘地仰面倒下。
“这是什么招数?!”古月被吓到了,差点还以为这是妖法……
“其实潘吉之前不断的游走中并没有停下自己的攻势,他虽然没像田光那般布下风阵,但他的暗劲其实一直都在随着音波入侵窦德的身体,这样的招数不止匠心独运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古月的三观再次被刷新,这些真正的高手还真就没一个是庸才的,不仅能充分发挥自身的优势,更是能扬长避短甚至别树一帜,此时此刻古月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我的丹火也能先埋于对手体内,再像那‘冷焱’一样复燃,搞不好也能达到这个突然爆开的效果,即突然又防不胜防,至少比直接拿丹火去砸人拼速度和精准要靠谱许多,就是不知道具体实施起来又是如何,还真想立刻去试试!”
可现场容不得古月继续意淫,窦德的状态不是太好,周国人直接跑来请古月去看看。
原本古月也对这个无属性很感兴趣,但听到虚公公的讲解后很明显不太可能将这种没有属性的真气继续留在窦德体内肆虐,多半都已经随着刚刚那连环爆破纷纷消失,所以眼下给窦德看伤也就没有及时好处可得了。
但古月也不至于端着,毕竟关系到国际友谊,他还是第一时间赶过去很认真地查看了一番,周国人已经给窦德服用了四品止血丹,因为宇文都都懒得正眼去看这个浑身是血刚刚失败的男人,自然更不可能去第一时间救治了。
“诸位放心,这位窦先生虽然看上去伤势严重,但主要都是外伤,甚至避开了筋骨,想必是刚刚那位潘先生手下留情的缘故,所以这丹药服用后他是可以自行消化药力,也并不需要在下出手便能自愈了。”
虽然对古月没有真正出手救治有些不满,毕竟刚刚古月妙手回春人人亲眼所见,怎么到他们这就区别对待了呢?可古月说的话他们倒是并没有怀疑,毕竟各国人都聚集于此,如果窦德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古月岂不是误诊害人?这样原本好心救人的他就反而成了罪魁祸首,因为耽误了真正需要的治疗。
而且,古月特地提到了潘吉手下留情,郑国使团代表不敢怠慢,第一时间跑去表示感谢,这样既给了古月面子,也显示出了他们的大气和明事理。
潘吉挥了挥手表示点到为止确实很难做到,毕竟窦德的实力在那摆着,他也只能尽可能不去伤到窦德的性命而已。
只不过潘吉听到了古月的描述后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因为自己出手的轻重他是知道的,那什么手下留情根本就不存在,若不是窦德在最后时刻察觉到异样奋力自保,此刻的他多半已经伤筋动骨甚至废掉一半了,难道这个古月看不出来么?潘吉有些犹疑,因为古月刚刚救治安龙时的手法绝不简单,既然有如此造诣又怎会看不出窦德的伤到底是手下留情还是奋力相抗?
但事已至此这真相也就不再重要了。
第三轮的比赛还剩下最后一场,因为楚国的那位最年轻天阶轮空。
剩下的这两名选手也多半知道自己陪跑的命运,所以直接把这场比赛当成了自己的总决赛,不说发挥出了百分之两百的水准也至少一百九,你来我往互有攻防,时而大开大合时而谨小慎微,时而拳拳到肉时而偃旗息鼓。
就这样,在时限结束那一刻依旧没能分出高下,不过唐问天看似随手一指就安排了谁胜谁负,这让古月都有点接不上话了,可这两人所在的国家并没有当面提出异议,其他人自然就更不可能了。
“咳咳,这个,大将军自然看的比我们仔细嘛,所以我估计他是在心底有个盘算,比如谁有效击中对方次数更多啊,击中要害次数更多啊,被打到的次数更少啊,被打飞的次数更少啊,诸如此类种种细微,应该都在大将军的脑海里有了一个详尽的记录,所以咱们不要对结果有任何疑义,毕竟两位选手都已经竭尽所能为咱们呈现出了一场精彩纷呈的比赛,让咱们用热烈的掌声为他们鼓励鼓励!”
古月说的这番话,自然是很多搏击项目里的“点数计算方式”,譬如拳击或者散打,但唐问天知道这些么?怎么可能!除非他也是个另类……当然,他已经够另类了,搞不好自己就创造了这个标准化规则,只是不想说出来让其他人知晓而已,但就结果而言,他真的好好履行了自己裁判的义务,有始有终,谁还敢有意见不成?!
“与此同时,咱们也应该把掌声献给今日所有参赛选手,是他们的顽强拼搏让咱们有了一次现场观摩学习的好机会,就说本人这样不通武道的废物都觉得受益匪浅,想必各位各国的未来也应该感同身受才是,好的,今日的比赛至此全部结束,休息一日之后,咱们继续八强赛的争夺,不见不散,再会!”
经过一日的较量,天阶武道大会决出了八强,从入围名单里不难看出,楚国的实力确实雄厚,大皇子和秦烈纷纷晋级,而且还有一个最年轻的天阶也在列,虽然很多人恍然这里面肯定有古月安排的猫腻,但毕竟每一场比赛都是真枪实弹,如果没有两把刷子,纵然有安排也不可能达到这个效果。
紧接着楚国的是周国,赵木和潘吉代表着两种完全不一样的姿态,却都给观众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再之后便是陈国和郑国各有一名种子选手晋级,而这两名选手也是相当有实力,田光那稳扎稳打谨小慎微最后布局完成一击命中绝对是不可忽视的一方强者,而宇文都的不可一世体现的淋漓尽致,尤其是那最后一击的匪夷所思让所有人乍舌。
至于顺国,两位种子选手纷纷被人击败,而且都受了伤,不过比起安龙那直接休克而言,袁志的伤基本可以忽略了,但他们还有一名没到大圆满的天阶也晋级八强,不少人觉得这人是钻了古月安排下的空子,不然肯定早就告别赛场,但顺国人却不以为然,他们还期待着好运继续,如果八强赛里对阵的是楚国那位最年轻的天阶,搞不好顺国就有人进半决赛了,虽然不指望真的挤进前三,但面子上就好过多了,毕竟总共有六个国家,四强和四强以外是很有区别的。
最后就是汉国,全军覆没稳坐最后一名,自然也是心态上最不淡定的一群人了,甚至有些小辈都嘟嚷着早点回国算了,但毕竟是齐聚的盛会,提前离场只会让他们国家的颜面更加不堪,输不起的名头可不好听。
眼下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是八强的对阵名单,因为古月的安排太过任性,都没法直接用晋级表去操作了,尤其是很多人担心他会不会造成楚国三个人晋级半决赛的场面,那各国的颜面就荡然无存了,这么做也就太过分。
但他们多心了,虽然古月依旧打算操作,但绝不是他们设想的那么偏驳,他想弄出来的答卷已经展示完毕,之后任何结果都乐意接受,可是作为一个热心观众,他是真的很想多看几场火星撞地球,所以那两名没到大圆满的选手自然会被挑出来送掉,这样才能让真正的高手对决多上两场。
于是,新鲜出炉的八强对阵表里分别是楚国大皇子对阵宇文都,秦烈对阵顺国剩下的那位天阶,楚国最年轻的天阶对阵赵木,潘吉对阵田光。
这其中大部分还是依照上下半区去划分,只不过有两位补缺而已,故而大多数人并没有意见,除了慕容荻。
“你这是什么安排嘛!不开心!既然已经给楚国人走后门了,为何不让田光去对阵那个小天阶?!”
所有选手正在看自己的对阵表,陈国的两位自然不例外,慕容荻这突然的发言让田光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而全藏直接笑出了声,而且很放肆的那种。
“你还笑!打都没打就投降了,真是给咱们大陈长脸啊!”
看得出来慕容荻是真的生气了,对于陈国的利益而言,她确实是很看重的,尤其是这种识时务的做法让她不敢苟同,毕竟和她的性子相冲,如果换做是她,即便遍体鳞伤都可能不愿认输。
全藏也不去和慕容荻正面较劲,虽然他没有真心为陈国朝廷办事,但这外出国门,慕容荻好歹算是个公主,私下里可以不当回事,明面上的分寸还是得把握的。
“咳咳,慕容公主啊,这对阵情况自然不是我一言而决,当然也不存在什么开不开后门的事情,能够挺进八强的选手又有哪个是庸才呢?或许你认为有些对阵双方都并不是最强力的,甚至远不如某些被淘汰的选手,但公平竞争中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是么?能够遇上赢面更大的对手这事放在谁身上还能不乐意么?只不过正是因为并不会让所有人都能如愿,运气才有其价值啊,至于您刚刚说的开后门嘛,在下可是一张签都没碰过,所有抽签过程也是公开的,要是您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大可去检查一番呗,或者好好询问一下那些抽签的代表们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哼!以你的能力想要作弊又何须去动手?我不管我不管,你就是你就是作弊了!不开心,不开心!你得补偿我们大陈,不然人家不理你了!”
明着说古月这个主持人和承办人作弊,但要求补偿的又只有陈国一家,她是想让其他国家一起造势,威逼古月就范么?当然不是,其他国家的好处就是慕容荻的损失,她怎会做出这种亏本的选择?而实际上她的措辞依旧像是小女儿家撒娇一般,其他国家想要一样的待遇?可以啊,让各自领队去给古月撒娇呗,看看古月会不会招呼你们吃丹火……
心知肚明的古月只好无奈地笑着,环顾四周,向其他各国的领队略表歉意,“没办法,诸位也知道,之前在下去过陈国,多蒙公主殿下照顾,眼下她提出的要求倒是让我为难了,该怎么办呢?如果她真的一气之下不理我了,那我可就亏大了对吧?”
古月的言语间透着戏谑,却又话里有话,该说的意思已经充分表达,各国使团代表又怎会不是人精?这里面的门道谁也别想瞒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