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这一场妄念,你也该断了,这次,你逾矩了。”
青年的声音清越,说出的话却是无情又压迫。
更似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少年心上,将那一颗真心敲得支离破碎,连带着脚步都踉跄两分。
那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失了两分血色。
少年压了压眼睫,却仍是礼数周全,将张扬的衣袖一摆,在那阶下重重一叩,声音艰涩。
“那,多谢大人百年照拂,沉眷,拜退!”
顾爻从高堂之上往下看去,那抹红色显得格外渺小,可他却清楚地看到了少年的颤抖。
一颗真心被人碾得支离破碎的少年,竭力撑着自己破败的自尊,
行礼。
跪拜。
起身。
离去。
动作一气呵成。
顾爻却清楚地看到那细微之处,踉跄的步子。
他想要上前扶住少年,却被禁锢在这具躯壳之内,灵魂在生气,在颤抖,在叫嚣着留下他,可那人却没有回头。
恍然间,他好像听见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那神座之上,精雕细刻的扶手在青年紧攥着的掌心化作齑粉。
一如沉眷的满腔情意。
高傲的青年塌下肩膀,是少有的失态,目光遥遥地望着那少年离去的方向。
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回荡着一声叹息。
为什么?
为什么不留下他?
顾爻好像陷在这一场回忆中,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若是他又何必这么克制,想要什么,就要筹划着,不择手段夺过来。
没有人会将东西拱手相让。
所以,为什么要伤了他?
顾爻感觉自己像是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清醒又理智,一半癫狂又执拗。
癫狂的一半被死死地压抑在清醒之下,他质问着为什么?
那冷心冷肺的却只是朝着他看了一眼,没有言语。
他歇斯底里,他想要冲破身体的桎梏,想要告诉少年他愿。
无论多愤怒,无论多奔腾,终究被镇在那终年不化的雪山之下。
连带着少年的一腔情意被一同镇压。
狐狸。
沉眷。
深情厚谊的轻吟被深埋在雪山之巅终年的积雪之下。
……
碧色的眸子静静注视着逃避着的人,感受到顾爻的颤抖,蹙了蹙眉。
这是……又想起那个人了吗?
将人一把抱进怀里,紧紧禁锢在肩窝,葱白的指尖轻轻将那蜷缩的指尖展平,将那整只手掌都按在自己的心口,将青年退却的那一步尽数补上。
指尖轻抚着银白色的缎发,声音温柔又坚定,眸光却带着一丝狠戾。
“亲爱的人鱼先生,无论从前如何,从今往后,只喜欢我,好吗?
只能喜欢我,好不好?”
少年一声声的低语,就像是最安抚人心的药,抚平了所有的癫狂,只余下那内里灼烧殆尽后剩下的温柔。
它将顾爻从回忆中狠狠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