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侵略?”
“当然不是,是救赎,是复仇,是上帝的旨意。”米勒记者极为不耐烦了起来,他把笔丢到了桌上:“章先生,我们的采访必须建立在,你得承认,所有抵达港口的中国文物,都属于英格兰,这个大前提下。”
风呜呜呜了起来。
眼前这位教父唐脸上的笑容微微发生了改变,变得像雪一样冷,他伸出手,给米勒满上茶。
“好,既然如此,让我们回到主题。”章片裘缓缓道:“你叫什么?”
“米勒。”
“你在报社工作多少年了?”
“五年。”
“唐街的新闻、广告、合作都由你对接,是吗?”
“是。”
“可以换成别人吗?”
“哼。”米勒冷笑了声,摇了摇头:“不能。”
“那好,米勒先生,我长话短说。”章片裘放下水壶,身体往后仰着,松弛地坐在了躺椅上:“你说的对,合作要有一个大的前提,我的前提是,只要与我合作,就必须承认你们的战利品是掠夺而来。”
“什、什么?”米勒以为自己听错了。
章片裘却不再重复,而是看向了院内,那大树上披满了雪,真漂亮。
“章先生的意思是,只要是发布的广告、采访,总的原则是,他不会承认文物属于英格兰。当然了,具体写作内容,你可以去修饰或避开,但整体思想是这样的。”
这是米勒从业五年以来,听到的最好笑原则,而这个原则出自一位猪猡之口,就更好笑了。
噗,米勒喝的茶水从口中喷出来,也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喷了章片裘一脸。
“嘿,教父。”米勒用了极其调侃的语调,“你用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提出这样的原则?”
章片裘没言语,缓缓从腰间拔出了枪。
黑色的枪口像撒旦的眼睛,对准了米勒的头颅。
米勒脸刹那黑了,他再一次掏出他的记者证,而在掏出记者证的同时,只觉得后背有很多东西在怼着他。
扭头一看。
十几把枪,枪口齐齐压到了他的后背。
而站在这一群黑手党身后的,则是十几位白人记者,此时齐齐看着天,仿佛没看到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再回头时,章片裘身体微微直起。
“米勒记者,我知道贵刊的大方向是要配合政府的,但我希望,我和你之间有我们的小规矩,这个小规矩就是,你得明白,我的内心不承认文物属于英格兰,懂了吗?”章片裘微笑着,说道。
“你敢杀记者?”米勒浑身抖了起来,也不知是惧怕还是愤怒。
“我不敢啊。”章片裘摊开了右手,右手握枪的枪口对准了米勒记者上下颤动的喉结:“就像大清国的文物到了英格兰,你们说了算。你呢,遇到了我,我说了算。”
“什么意思。”
啧,这白人怎么这么蠢啊,章片裘不耐烦了起来。
谢寻解释道:“这人呐,有时候走在路上,会被雷劈死,会被口水呛死,会被路过的野狗咬死,一百种死法,您挑一个。”
风,忽然停了。
许是停的突然,雪仿佛刹不住车,再空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像小型的龙卷风,再院内舞着。
“合作愉快?”章片裘伸出左手。
“愉快、愉快。”米勒慌忙伸出了左手。
“那这报道……”章片裘欲言又止。
“您如果想报,就报,不想报就不报,至于广告位……教父唐,您放心,会第一时间出来。”米勒赔着笑,余光看了眼茶,他伸出手端起最先的那一杯中国茶。
“你还是喝你习惯的英国红茶吧。”章片裘依旧笑着,只是眸底冰冷非常。
他连忙放下。
米勒走后,章片裘坐在院内看着雪,一言不发。
谢寻在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章先生,您今天有些反常,是依旧在担心温默姑娘吗?”
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与记者有个约定和规矩,的确是必要的,但与平日里章片裘极为稳健的风格不太相符,他完全不需要把那记者吓成那副摸样。
章片裘点了点头。
也不知怎的,从温默离开后,他总觉得心里头发慌,前所未有的发慌,仿佛冥冥之中有鼓子邪气往外冒,很不吉利,却压也压不住。
“现在几点了?”章片裘问道。
“七点了。”
温默从唐街走的时候,是早上,已经过去了快十个小时了,也不知她安全抵达了没有。
正说着,李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一向身手矫健的他,竟然在路过门槛的时候被绊倒了。
轰地一声。
章片裘的头皮一麻,骤然站了起来。
李从地上爬起来,满脸通红又顿时煞白:“那群混账!八个人持枪围攻温默姑娘,我去了事发地,可尸体都被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