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不能承认是犯了一点小错误,一想到城墙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砖墙。
郭承泽呐呐自语,“就是这灰色,看起来更像是青砖的颜色,与并州城的实际情况不太相符。”
段晓棠豪气道:“你们以后把并州城墙包一层青砖不就行了吗!”
她的话音刚落,南衙将领们齐齐扭头回避,在并州人不曾提及前,他们都没发现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如今看来,主导沙盘制作的段晓棠,又犯了老毛病。
郭承泽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半天说不出话来。别人为了一碟醋包一顿饺子,他得先种上千百亩的麦子。
知道先前为了加固城墙,并州上下勒了多少年裤腰带吗?结果还被人挖穿了!
白湛送尉迟野去右武卫大营学艺,偶尔听说他们在玩泥巴,但谁也没告诉他,这些泥巴竟然能玩出如此惊艳的效果。
好奇道:“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范成明大言不惭道:“你小时候不是和泥巴玩么?随便捏捏就行了!”
话音刚落,就引来了一片嘘声。
随~便~捏~捏~听听这话有多气人!
在场八成将领保证,让他们捏个小马小狗或许不难,但若是将山川地理浓缩在一块木板上却太难了,远不是重修这门手艺能做到的。
十来个将领将沙盘四周堵得水泄不通,横看竖看上看下看,愣是没挑出任何毛病来。
你若非要说左边的山峰该比右边略高半寸,河道此处拐弯的弧度应当更大的话……那就纯粹是鸡蛋里挑骨头了!
吴越示意亲卫们将舆图架上抬上来,毕竟沙盘上的内容有限,无法涵盖所有遥远的地方。
通向草原的道路有无数条,人走多了,也就成了路,但可供大军通行的道路就那么几条。
分兵既是应对茫茫草原的策略,也是大吴王朝缺乏合格帅才的无奈之举。
唯一与先前所言的策略有所不同的,则是白隽提出,他将和白湛走一路,深入草原。
白隽微微感叹,“上阵父子兵,大郎是个稳妥的,并州有他在,我能放心不少。”
白隽迫不及待地将这句话说出口,心中轻松不少,害怕自己说得迟了,就后悔了。
南衙诸卫的盘算不算隐秘,白隽作出此决定并非出于爱护长子的慈心,而是出自他本心的考量。
白隽骨子里贪图享乐,但年轻时依旧有一颗渴望建功立业的雄心。
这是父祖留给他的基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本该在成年后就率领并州大营四处征战,如今虽然迟了几十年,但他依然渴望能够重振家族雄风!
他可以安慰自己说统帅自该坐镇后方、亲身上阵乃是行险之举。可军中规矩自古如此,无法亲临战阵的主将又能有多少威望呢?
白湛受到大营上下一致夸赞,是因为他的本事、出身,可他的指挥能力从未经过实战检验,一个毛头小子如何能压住那些骄兵悍将呢!
白隽突如其来的豪迈,让南衙预先的盘算都落了空。他们总不能把并州大营的主将扣在手里当肉票吧!
谁能想到油滑求安稳半辈子的白隽会在人生后半程豪放一回呢?
吴越见并州其他军将并无异议,显然内部已经通过气。唇角嗫嚅几下,还是开口问道:“梁国公,你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