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城中各个军营人心浮动,长安对并州的大力扶持,越来越让人看见胜利的曙光,一个两个皆是踊跃上阵。
三五成群不时小聚,等待最终战略落定。右武卫总归是不怕的,作为吴越的心腹卫营,缺了谁的军功,也不会缺了他们的。
杜松缓缓开口,“南衙四卫中,王爷属意何人留守?”
这几乎是个二选一的问题,甚至说只有唯一的答案。
两个大将军出征,退一步选择就是其他两卫的主事将军。
吕元正和肖建章至少要留下一人。
范成达要拽上左候卫,少不得肖建章居中联络调节。
剩下的人选只有一个。
右武卫出了名的下克上格局,没有吕元正,其他将军也带得动兵马。
吕元正官阶更高,手段、资历都过得去。面对白隽,哪怕有所不足,也能周旋一段时日。
吴越淡然道:“我属意吕将军。”
守后路这种事,还是得自己人来,吴越和肖建章到底差了几分交情和信任。
范成达和杜松纷纷附和,他们也是这个意思,无关个人恩怨喜恶。
陈彦方在门外禀告道:“王爷,长安信至。”
吴越沉声道:“拿进来!”
范成达瞧见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希望这次传来的是好消息。
吴越拆开信封,手指微微颤抖,唇角嗫嚅了几下,随即深吸几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口吻也变得异常镇定,“范二,你留守并州。”
范成明没想到天降重任,惊讶道:“出什么事了?”
吴越脸色阴沉如水,“大将军中风了。”
所以吕元正必须在此战攫取到足够的战功,随时准备好接替大将军之位。
范成达心中暗骂薛曲晦气,最近送来的就没一个好消息。
杜松脸上挂上少许怅然之色,在这个的三十岁就可以抱孙子,自称老夫的社会里,等他熬到一定地位,终于可以生出些许野心时,韩腾就是这么一副颤颤巍巍、老态龙钟的模样。
然后他就这么看着韩腾颤啊抖啊,“不中用”了十几年。
以南衙武将的更新换代速度,韩腾少说看过三四代人。没想到在最需要他坚持的时候,中风了!
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大吴没有官员强制退休的规矩,只要你想做,皇帝不想你卸任,就可以一直做到死。
岁月不饶人,英雄迟暮总是令人唏嘘不已。
老人中风最是危险,说不定瘫痪在床,甚至送命。
韩腾是武将,中风,基本等于宣布他的军旅生涯告终。
杜松关切道:“韩大将军现在如何?”
话语中有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惋惜和同情,许是曾经共事的情谊,以及同为武将的共鸣。
吴越轻声道:“左手不便利了!”
杜松松了一口气,“情况还不算太糟。”
他实在无法想象,韩腾卧病在床、苟延残喘的模样。
相较于许多人,韩腾已算幸运,当年和他一起投军的同袍,如今还剩几人?
吴越扭过头,强忍住心中汹涌的情绪,“这件事暂且不要在军中提及。”瞒不了多久,但能拖一日便是一日。
吴岭为他构筑的其中一道防线,就这么崩塌了。
范成明绷着脸应道:“是。”
屋中众人舒缓一会情绪,继续梳理事务。
范成达少有地露出了迟疑的神色,“韩大将军突然中风,薛大将军一人可能支撑?还有卢大将军那边……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