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思淼心有不甘道:“想来此番苏少卿也没有好下场吧!”能拖一个是一个。
苏文德不以为忤,嗤笑道:“你怕是忘了,本官出自武功苏氏,族中高官无数。哪怕保不住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外放也是一州刺史。”
“是你黄家几世都无法企及的高位。”
黄思淼奋力挣扎,镣铐却将他固定在刑架上不得动弹。“你,你……”
苏文德冷哼道:“本官知你往日安分守己,求的是一份太平日子。”
“因世事沦落身死族灭的下场,大发慈悲允你一件事。”
“招出主谋和同伙,管保他们和你一个下场。”
黄思淼脸上却是扭曲的笑容,“你连自己的官位都保不住!”
苏文德笑道:“不是还有王爷吗?”
某些方面,吴越的金字招牌格外响亮。
黄思淼迟疑一瞬,吴越有兵权,极端情况下连皇帝都能拉下马。
苏文德见他容色变化,放在桌案下的手轻轻摆动三下,示意守在门外的人去后面通知。
再下一炉就是最后一炉。
苏文德图穷匕见,将人逼入绝境,“本官给你最后的机会,要么畏惧自杀,是非黑白我说了算。”
“要么拉上同伙一块陪葬!”
黄思淼打量最容易能辨认的郁修明,神色并不变化,反而有一种漠然之色。
显然如今是苏文德一手遮天,三司为了迅速结案,要推他做替死鬼。
左右苏文德是不怕的,还能外放做刺史。
他不甘心,不甘心。为何要沦为贵人角力的棋子,连点活路都不给他留。
恐怕真如苏文德所言,留在长安的家人早已罹难。
黄思淼哑声道:“出发前一日,环儿出门访友,直到日暮都未曾归家。”
“及到夜半,一人敲响大门,让我去门外说话。”
“他拿出环儿的信物,让我照他说的做。否则顷刻间就让我家破人亡。”
苏文德冷笑道:“你答应了?”
黄思淼摇头,“我本不愿,但他答应事成后将环儿送走,改头换面重新生活。”
黄思淼无论如何选,都是一个死局。要么全家立刻死了,要么保留一丝希望,儿子还能逃出生天。
赌幕后黑手的良心,多么可笑。
苏文德冷淡道:“那趁着夜色上门的人是谁?”
黄思淼:“他全身遮挡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面孔,甚至特意改换声音。”
苏文德不信,“杀家灭族的事,你就没格外留心两分?”
遮掩面孔、声音的唯一可能,就是此人或许是黄思淼认得的人。
不一定熟悉,但一定见过,能指认出来。
黄思淼惨笑道:“我闻到一股淡淡的旃檀微烟香味道。”
久居兰室不闻其香,久居鲍市不闻其臭。
来人特意换过衣裳,却忘了久熏此香,连身体都沾染了味道。
用佛门圣香,行事却比修罗更恶。
苏文德直击重点,“谁用此香?”
苏文德少有品香,但一香值千金,尤其是这种大有来头香方,嫌疑人范围大大缩小了。
黄思淼声音暗哑,“我不经意用两个礼法典故试探,他都能对上。”
郁修明不动声色,逼迫黄思淼做事的人是礼部官吏。
难怪要“现身说法”,因为礼法里弯弯绕太多,一不留神错过一个细节,就是南辕北辙的效果。
黄思淼声音嘶哑,“他让我用一个行宫宫女的命,换环儿的命。”
嘲讽地笑道:“礼部主客司郎中陆玉泉。”
黄思淼望着屋顶,“我最开始只以为,他是想借典礼出差错,拉陈尚书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