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在外看方无碍。
姚壮宪只是一个没地位,上不得台面的疡医,转头问道:“齐大夫,这是你的长项,能否过目?”
人老成精,邵大夫一看两人站位和说话态度,明白齐和昶要么是姚壮宪的上级,要么是前辈。
医术大概也更高明。
见齐和昶没有反对之色,连忙将药方双手奉上。
齐和昶查看药方,一眼认出,“针讫不宜大泄,宜服大黄丸。”方子没错。
手指轻触文婆婆的脉搏,沉吟片刻,“病人心绪不宁,枳壳增五钱,以麸炒更佳。”言罢将药方递还。
邵大夫斟酌片刻,心中豁然开朗,重新修改,起身谢道:“多谢齐大夫指点迷津。”
齐和昶淡然一笑,“今日能目睹金针拔障术,实乃三生有幸,草野亦有名医。”
林婉婉在后头悄声问道:“那你们以前怎么治疗翳障?”
巫德庸回答得简洁明了,“熏蒸、针灸、决明丸。”三板斧。
胆子再大的太医,也不敢碰贵人的眼珠子。
三位太医悄悄的来,再悄悄的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除了邵大夫收获了病人的感谢和偶像的肯定。
邵大夫心满意足道:“草野名医!”
人家从长安来,给皇帝王爷瞧病的,视并州如草野也说得过去。
追问道:“长安、宫中不用金针拔障术么?”
那么多良医、如此良术,可以使多少病人重获光明!
林婉婉轻叹一声:“长安的市井之中,我未曾耳闻哪位大夫擅长此术,宫里更不可能!”
邵大夫眉头微蹙,不解之情溢于言表,“为何?”
难道宫里人不会老不会盲么。
林婉婉也是这时候才知道的邵大夫近些年手术成功率才提高到七成。
叹道:“太医和御厨一样,除了绝地求生,其他时候最重要的是稳重和稳定。”
再问道:“三成失败率,不和病人说清楚吗?”
邵大夫:“上次说过了。”要不怎么会先选择服用决明丸呢。
如今全盲找到他这儿来,死马全当活马医,赌一把。
林婉婉由衷佩服并州的医患关系,吩咐道:“南星,把我们的手术知情同意书拿出来,给邵大夫看看。”
姚南星从药箱深处取出一份模本,恭敬地递给邵大夫。
邵太医细细阅读,深刻怀疑长安人心不古,再回想林婉婉平日的做派,免责在前,话不说满。
不管医术如何,光这份谨慎就是做太医的好苗子。
再往下深思,许是她女人当家,不得不谨慎。
邵元年轻,前途不定。陈大夫交了几十年都没进益,只能用熏蒸的药水,为病人缓解一些苦痛。
林婉婉师徒反倒让他看到一丝希望,至少能把金针拔障术传承下去。
两方算不上正式拜师,用的是交换的法子。
金针拔障术与外伤缝合互换,看似不对等,但现在有胆子学就不错了。
邵大夫将理论实践教导一通,师徒俩在小院里用买的猪头羊头做实验。
两个平日生死看淡,下刀就干的专业人士,对着动物眼睛施针反而犹犹豫豫。
尤其猪眼皮上方用多支金针斜扎固定,保持死不瞑目的模样。
再配上被师徒俩扎得千疮百孔的眼珠,偶然过来一趟段晓棠评价道:“猪大概也没想到,死后还有这一劫。”
让她卤猪头都有点心理压力。
师徒俩在动物身上都显得束手束脚,遑论面对真正的病人。
现在不觉得陈大夫学了二十多年还没出师,是天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