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璞起身去旁边剪灯花,段晓棠指着一行字,问旁边的冯睿达,“冯四哥,令尊这句话是何意?”
冯睿达翻个白眼,“我要说我不知道,你信么?”
段晓棠难以置信道:“往常不说两句吗?”
你们不都子承父业了吗?
冯睿达直白道:“我爹就给我留了官爵家产和一副好身板,其他的没了。”
哦,再加一群不省心的亲戚。
凡尔赛得让人想哭。
冯晟过去教过,奈何冯睿达左耳进右耳出,未曾入心。
那些手稿,如果不是李君璞要,只会放到箱子里吃灰。
此时再看相似的文字,没有回想起半点父子间的温馨,光记得挨的揍和骂了。
夜已深沉,万籁俱寂,烛火在昏暗中摇曳,李君璞就着烛火增补余稿文字。
见两人不约而同放下手稿,问道:“如何?”
段晓棠颓丧着脸,全是被知识海洋无情冲刷后的疲惫,苦笑道:“哪方面?”
李君璞沉声道:“有无疏漏?”
大头蛇阵留给李君璞的阴影不是一二般大,若是以前他书写完成,谁敢再增减几字,都是太岁头上动土。
现在居然主动找审稿人。
段晓棠抬头望向天花板,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众所周知,我没文化。”先把甲叠好。
“疏暂时没看出来,至于漏,问旁边这位。”
自家的东西,有没有缺失,能不知晓么。
殊不知,段晓棠读兵书,只是知晓其中道理,冯睿达直接不读。
尽信书,不如无书。
他俩从不按照古兵书所述用兵,临到战时,全靠才能和直觉堆上去。
真真正正把这句话做到极致。
段晓棠哪怕着手写操典,但着重基础训练,军阵一类,全靠几个大路货的阵法撑着。
冯睿达的模样不比段晓棠好多少,气哼哼道:“我看哪哪儿都是漏的。”
冯晟教的时候见缝插针碎片化教学,再看经过李君璞整理的,自然觉得少了一些。
加上掺杂一部分杨章的理论,更让人糊涂。
冯睿达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冯三读书多,也能沉下心来读。要不等他回来,让他看看。”
冯睿晋偏重理论,而且他的理论不同常人。
所以李君璞才“退而求其次”,找两个有实干经验,至今没有大翻车事故的人验证。
李君璞搁下笔,缓缓说道:“所以字面上,没有错漏。”
段晓棠长叹一口气,“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李君璞起身,缓缓走到两人身边,高大的身形在烛火映照下,仿佛一片阴影投射在两人头顶。
沉吟片刻道:“我有意着手改动九军阵,你们有没有兴趣加入进来。”
段晓棠被知识砸得昏昏沉沉的脑子,模糊记得那是一个大阵,顿时清醒了。
冯睿达好歹知道点家传的皮毛,顿时正襟危坐道:“光靠脑子推演?九军阵起码要三万人,还是精卒!”
他和段晓棠虽是将领,但只掌握大营一部分兵马,加起来都凑不出三万人。
李君璞幽幽道:“我想将九军阵进一步压缩。”
首要目的,就是将兵卒人数降下来。
冯睿达冷言道:“但你先得把九军阵摆出来再调整。”
而他和段晓棠两人,都不擅长阵法。
脊梁陡然压下来,“现在谁见过?父亲、大哥、表哥都不在了。”
他们年纪小的,只听说过这个名字。
“谁能拿出几万人陪你过家家啊!”
李君璞早有腹案,“可以先推演理论。”
他能在并州找到两个可信之人,偏偏他们都对阵法毫无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