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荷春容自从得知祝春时有孕后,就跟着经年老道的嬷嬷苦学了许久本事,还特地去外面医馆找大夫问过,这些日子下来服侍得极好,比如现在祝春时身下坐着的,身后靠着的,屋里地面铺着的,无一不是厚厚的毯子软垫。
“吃了两个,感觉太酸了,不喜欢。”祝春时说着还仿佛能感受到唇齿间的那股子酸涩味道,眉头鼻尖都跟着皱了起来。
俞逖尝了个,入口微酸,但紧接着就泛起丝丝甜来,最后甜占了上风,酸只得那一丝。若是以前,这就是祝春时最爱的果子口味了,但有孕之人口味本就多变,寻常爱的这时候都可能不爱,寻常不喜欢的反倒心心念念。
“是有些酸,明儿我叫厨房那边做些甜果脯。”俞逖顺着她的口味说话,又叮嘱一旁的圆荷,“记得看着你们姑娘,果脯这些零嘴吃几个也就是了,但不能吃多。”
圆荷慎重的点点头,她已经从姑爷那里接了许多任务了,除了今天的果脯外,连平日吃茶用膳休息散步都要仔细盯着,生怕姑娘有一点不舒服。
“你方才在做什么?”祝春时不爱听这些话,急急忙忙转移话题,左右明日俞逖去上朝当值,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到时候再支开圆荷,她多吃两片果脯也没人知晓。
“我前段时间托同窗查了些事,戚都事那边也得了些消息。”他话说的含糊,但祝春时却立时明白是与曾六有关。
“如何了?”
俞逖纠结无声,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轻轻敲击,眉心也皱成了川字,不过很快又舒展开来。祝春时目光没从他身上挪开过,看见这一幕就知道那曾六必然是有些问题,但问题又不算特别大,至少在俞逖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否则他早就忍不住脾气了。
她也没催促,由着他慢慢想,自顾自的喝了盏梅蕊茶。
“他大问题没多少,但小问题很多,说好听点叫绣花枕头,花瓶一个,说难听点就是没主见耳根子软同情心多本事也不大,但好在讲理能听进去话,不会一意孤行。”俞逖沉吟半晌才道,“而且他虽然怜香惜玉,对女子格外温柔,但后院也算干净,没有通房小妾,不过这估计要多谢他那几个兄姐压着管着。”
祝春时越听脸色就难看,若要她说,这等秉性的人绝不是个适合做夫君的人选。
俞逖口风一转,神色愈厉,“但也有好处。他怜香惜玉,那待萱姐儿就算不是极好也绝不会差,耳根子软也就意味着萱姐儿能哄得住他,至于没本事,他未成婚前靠爹靠兄姐,成婚后就只能靠萱姐儿和子女,就算心里有什么幺蛾子也绝不敢付诸行动。再说通房小妾,他兄姐能管住他前半辈子,我也能压得他后半辈子不敢有妄想。”
祝春时随着他的话细细思量了下,随即道:“萱姐儿那里呢,你问过了?”
俞逖话音一顿,“刚把这些消息送过去了,她还没给我答复。”
祝春时见状便也不给他泼冷水,这事无论他们怎么想,最重要的始终是俞和萱的想法。但她想起在茶楼听见的消息,故意冷下了脸,喉咙轻轻咳嗽一声,还没说话俞逖就递过来一杯热茶,她一顿,那点起来的气势就泄下去一半。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祝春时索性直接问答。
俞逖闻言,心里微微打鼓,要说瞒着她的事的确有,但这话没头没尾,他就算要招认也不知道招认什么。
“什么?”他不动声色的反问。
祝春时站起身,俞逖急忙伸手去扶却被躲开了,他抬眼去看,就见人站在眼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遍,食指放在下颌上绕了几圈。
“不对劲。”祝春时摇头,伸手抓住他手臂,眼也不眨的盯着他,“你一定有很多事瞒着我。要是没有瞒我,方才你就会直接回答没有,要是只有一件事瞒我,你也会解释,只有你瞒的事情太多没法一一说出来,才会反问我。”
俞逖一噎,简直无言以对。
祝春时轻哼,甩开他的手,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圆荷左看看,右看看,两个主子都不像生气的样子,她也只好眼观鼻鼻观心的闭嘴当哑巴了。
祝春时捧着暖炉重新坐回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俞逖,眼底尽是得意和笑意,“说说吧,俞大人,瞒了我多少事?”
俞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暴露,不自在的摸摸鼻尖,视线落在窗台一株白玉兰上,耳边又是她轻轻的笑声,最后无奈的摇摇头,坐在她对面,看着那双眼,“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汪家的事,是你做的吗?”汪家的事来得太快太蹊跷,在茶楼听见梁瑾说起时,便是祝春时也首先怀疑是俞逖所为。
“是,也不是。”俞逖心底叹气,本来他也不打算瞒她太多,只是最近刚查出来有孕,大夫提醒要她平心静气,务必不能再像宴会那日动怒惊神。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只出了一份力,算是推波助澜浑水摸鱼,其中还有别人,那边才是大头。”
“谁?”
俞逖看着她低声笑起来,“当你夫君是什么?神通广大的大罗金仙吗,这些都知道。”
祝春时没说话,定定看着他,眼中意思明显。
俞逖无奈摊手,“行吧,我是知道。不过祯祯,这可是隐秘消息,你要是想知道,得拿其他东西来换。”
祝春时拧眉,俞逖伸手去抚平,笑眯眯的道:“罢了,告诉我们祯祯也无妨。”他说着俯身在她耳边轻说了几个字。